!!!!我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面前那扇潮湿的木门,顿住了。
不由暗自冷笑一声,多么熟悉的一幕啊,五年前,这门里待着的是昏迷不醒的吴越,现在,这里待着的,竟然是……
我摸着手里的竹片,一字一句地在心里重复着上面的话:跟着我的人走,记着你的承诺。——别想改变什么,其实我们的约定,在三年前已经由我提前执行了。
三年前提前执行……我嘴角痉挛似的勾了勾,冷笑一声。提前执行?那么,是他给我下了什么慢性的毒药么?哈。
我挺起腰杆,下意识的握紧拳头,为自己打气。呼气,吸气,呼气,吸气。良久终于沮丧地叹气,不行,我仍然不敢推门进去。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大头竟好像喝了点小酒那样,有一些晕眩,我只得微微眯起眼睛,迟钝地寻找平衡。
拜托,让时间停止吧!
嘿,若是几天之前,墨让是我在这世界上最想见的人,但是现在,恭喜他,他已名列我最不想见的人之榜首。
五年来,我以为我早已接受了一个灰色的世界,我以为我不再坚持这世界非黑即白的愚蠢认知。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仍然是五年前那个直愣愣的不知道转弯的黑白分明的小艾,我无法接受一个灰色的自己。即使全世界都是深深浅浅的灰,我仍希望自己保持着黑白分明的干净。可是如今,无论我有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是我亲手杀了南平,是我令吴越落到这步田地。那么我要怎么说服自己,我是无辜的?
那么我要用什么样的心情去站在墨让面前,我要有多么强韧的灵魂才能承受他对我的责备?
想起五年前他因为我对于竹间阁老板的不当行为而对我说的那番话,他的那种失望的遥远的眼神……我现在真的做好准备,去乖乖承受他十倍百倍于那次的失望和怪责么?
我吞了口口水,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退过第一步,紧接着的退缩就显得那么顺理成章,在连续后退几步之后,我猛地转身,向大门匆匆走去。
不幸的是,方才引我进来那人仍然守在门口。我皱了皱眉头,好吧,是个练家子,大概顺利走出去要多费一番功夫了。那人见我出来,默默转过身向着我,礼貌地在我走到他面前之后抬手阻止我,然后递给我一片竹片,声音低沉有力:“我家主人说,若是小姐您片刻便从里面出来,就将这个交给您。”
我恍惚接过,神不守舍地摸索着上面的话:若你今天不去见他,我可以保证,你今后都无法再见他。
仿佛一盆凉水兜头浇过,我一愣,继而清醒过来,忙拍了拍我的大头,转身,慢慢走了回去。
呵,竟然忘了,我和他之间是有交易的呢,现在这种情况,怎么由得了我做主?我若是毁约,等着墨让的,会是什么?
人都说,你若想赢,就不要让对手看清你的底牌,但是现在我的底牌被一个叫墨谢的家伙握在手里,他想叫我怎样,我就得怎样,我已经成了他的提线木偶。可是他要我做的,未免太强人所难。我爱你,有些人相爱相守了一辈子尚且无法说出这三个字,我要怎么对墨让说出口?
更何况,在折磨的准备过程之后,那等待结果的时间更让我揪心。这是一个悖论,他爱不爱我都是折磨。
这是不是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若真是这样,那么墨让不爱我,反而成了最好的选择。没有后续,没有结果,就这样结束,干净利落。
是啊,墨让爱我的几率能有多大呢?五年来,我虽然自认可以不再自卑,但是这五年的时间也让我懂得,爱不会因为地位的改变而发生,若他五年前不爱我,五年后仍不会爱我。
停下脚步,我重新站在那扇木门前,再次深吸一口气。好吧,既然结果已经注定,不如就做个了断吧!
我伸手推门,大踏步走了进去。
门内是一间雅致的套间,不过转个弯的功夫,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桌前,手里状似随意地擎着本册子。
许是听到我脚步声,墨让放下书,站起来转身迎向我。他动作流畅,不见有丝毫讶异的神色,脸上甚至带着和煦的笑:“自前几天有人秘密联系我,我就知道是你了,有事?”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近我,目光上上下下地将我扫一遍,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气色不错,没病没痛的,也不见你紧张,那是什么事?”说着眨眨眼睛,促狭地,“想我了?”
我深吸一口气,抬眼看他:“墨让,我爱你。”死就死吧,早死早超生。你不是就想听这句话么?我说给你听好了。嘿,外面那家伙,听仔细了么,要不要我再大声重复一遍?
墨让一愣,继而他脸上的变化,就像是石子在湖中激起道道涟漪那样,先是眼睛,然后是脸颊,接着是嘴,最后整个人都在发着光一般。他的表情明明没有在笑,但是我竟觉得,他是用整个身体在笑,他愣愣地眨眨眼睛,然后傻傻问我:“你是小艾?”
明明是极紧张的心情,听了他这样的问话,我竟然也笑出声来:“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