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我的肯定回答后,他又以分解动作掏了掏耳朵,继续傻傻地问我:“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语塞,好吧,我的勇气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嘿,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忘了,大概是你吃了吗之类的话吧?恩,墨让,没错,你听错了,或者,刚刚有人在我身上灵魂附体来着。
我转转眼珠,动动嘴唇,运动了下吓得发木的舌头:“那个,我是问你,你最近过得好不?”
墨让呃了一声,抬起手抓紧我双肩,迷茫地侧着头:“‘你最近过得好不?’七个字?但是我刚刚好像听到的是三个字啊?”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慢慢张大,继而重新有了焦距,盯着我,微微挑起一边嘴角,“小艾,说谎可不是好孩子啊!”
说谎不是好孩子,这句话仿佛一道魔咒,将我身边荡漾着的粉红泡泡戳了个干净,我浑身一个激灵,醒了。
我深吸一口气,退后两步,朝他嗵地跪下。
墨让吓了一跳,整个身体都轻轻震了一下,然后低头冲我尴尬地笑:“哎,说错话不必行这样的大礼吧?小艾,有什么话,起来再说。”他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过来,两手轻托我肘部叫我起身,见我不理,索性也对着我跪下了,眼儿弯弯地笑着,“要跪大家一起跪,你若是想难受,我便陪你难受着,公平合理!”但是这笑容和笑话并没有得到我的回应,我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渐渐地,他脸上的笑容也收了去,他叹了口气,低声,“小艾,你想说什么?”
但他不等我答话,便伸开双臂轻轻抱住了我,一手微微张开,轻轻托住我后脑。温柔而坚定地将我的大头放在了他的肩上,声音轻柔的好似在哄坏脾气的两岁孩子:“乖,别怕,出了什么事?放心,有我,放心。”
我眼里突然涌出大量的水,蜿蜒划过我大半个脸庞,顺着下颚滴落到他肩上,在他肩头画出几瓣梅花。——不,我没有哭,我流的只是新陈代谢中所产生的水而已,跟流汗同理,我没有哭,真的。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句话而已。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若我惊,若我苦,若我四下流离,因有他在,我永不会无枝可依。现他已在我的面前,我却无法拥紧他,与他相守,直至尽头。[1]
我笑了笑,平静开口:“墨让,我杀了南平。”
我能清楚地感到墨让身子一僵,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收紧手臂,抱紧我。
我幻想一个小小的我使劲蜷缩起身子,把自己缩小再缩小,缩进身体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然后麻木地听着自己的声音平静地描述着那时的场景。我的声音还真是冷静,逻辑清楚,条理清晰。
“所以……”我恍惚地听着自己的结论,“我害了南平,害了吴越,这些,都是我的错。”
我挣脱他双手,直起身子,直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墨让,我爱你,我自五年前就爱你,但现在,我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我,你能忍受我的手上沾了南平和吴越的血么?若你不能,请你现在离开这间房子吧。”墨让,求你,走吧,离开我吧。
墨让再次轻轻抱住我,面孔缓缓贴近我的,近得我的鼻尖似乎已经隐约碰到了他的,他直视着我的双眼,教我明明白白地看清他眼底的郑重,然后学着我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小艾,我也爱你,自五年前就爱你。”这句说完,他微微垂下目光,短暂的沉默,我在这沉默中有些大脑缺氧。
咦,他刚刚说了什么?他什么我?他吐字清晰,我每一个字都听得很清楚,但是合起来,怎么就弄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大概是他觉察到了我呆滞的目光,他微微一笑,低下头,嘴唇贴近我耳朵,缓缓道:“小艾,我爱你。”属于他的温热的男性气息轻轻喷到我耳郭上,却好像是大坛的烈酒直接泼到火上,轰的一声,我燃烧了。
我在耳鸣,先是嗡嗡声,然后是轰隆隆,再接着变成了仙乐飘飘,我像喝醉酒了一般,大头晕晕乎乎地感受着地球的自转和公转,然后啪地一声,好似绷紧的弦突然断了那样,世界安静了。
不由苦笑,即使是爱,又能怎么样呢,我们之间隔着名为吴越和南平的千山万水,我不相信,他不会介意。我不相信,在他看着我的时候,不会有个声音一直默默地提醒他,我曾经做了什么。
墨让轻声:“你并不是圣人,不是先知,我也不是,我们都是凡人。在做决定时,我们并不知道这个决定究竟会在之后起到什么样的影响,现在事情已经发生,再去责怪什么,于是无补。”
“重要的是,小艾,这一切并不是你所愿见到的,无论你做了什么,因为我爱你,所以一切后果,我们一起承担。”
我毫无预兆的哭得稀里哗啦,老天爷,你是对我太好,还是想要考验我?好吧,我现在无法冷静地分析您老人家的想法,我现在只知道,听了这样的话,即使让我立时死了,我也心甘情愿了。
是啊,死。
我推开墨让,轻声的遗憾的:“即使你不介意,即使我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