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传过不杀
降人,但对两广人例外,这使两广老兄弟更加铁了心,与湘军打到底。
“两广老长毛也不杀。”曾国藩立刻答复。
“你能保证找到我的老母幼子吗?”李秀成又问。
“本督下令所有追杀的官军,务必保护好你的母亲和儿子,你可放心。”
曾国藩的答复使李秀成很满意:“如此,李秀成愿意归顺朝廷。”
“好!”曾国藩十分得意,站起来走到李秀成身边,看到了被曾国荃割去了两块肉的左
臂在化脓腐烂,便对曾国荃说:“叫一个医生来,给他的伤口上药包扎,每天茶饭要按时供
应。”
曾国荃点点头,对大哥今夜的审讯很是佩服。
“谢老中堂厚恩。”李秀成完全换成了一个降人的口气。他刚要转身离开,门外忽然走
过两只大白灯笼,灯笼后面是一个双手被捆的汉子,汉子后面是两个执刀的士兵,再后面是
一个穿着浅白长湖绸袍的师爷。
“惠甫,你上哪里去?”曾国藩叫住了长袍师爷。
“中堂大人、九帅。”赵烈文迈进门槛,行了一礼,“刚才和庞师爷一起提审了长毛头
子伪松王陈德风。”
“就是那个早想投诚的陈德风?”曾国藩问。
“正是。”
“叫他进来!”zzzcn中文网.电脑访问.zzzcn.com
陈德风被押了进来,一眼看见了李秀成站在那里,赶紧走前两步,在李秀成面前长跪请
安,口中叫道:“忠王殿下……”说着泪如雨下,磕头不止。李秀成抱着陈德风的双肩,神
情黯然。两双眼睛对视着,似有万千之言而无从说起。曾国藩在一旁看了,心头一跳,暗
想:李秀成已是我的阶下之囚,陈德风居然敢于当着我的面,在刀斧监视之下向李秀成行大
礼,这李秀成在长毛中的威望可想而知。不能怪沅甫把他装在笼子里,他可真是一只猛虎
哇!假若再将此人释放回广西,岂不是真的放虎归山?到时只要他振臂一呼,那些暂时放下
刀枪的旧部,就会再聚集在他的旗帜下!不能放他,此人非杀不可!他那双榛色眸子里又闪
出了凶狠凌厉的光芒。
“李秀成、陈德风,此是何等地方,岂容得你们放肆!”曾国藩喝道。他本想审问陈德
风几句,现在亦无心思了,遂命令押走。陈德风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带着哭腔对李秀成
说:“殿下多多保重,恕小官不能侍候了。”
“你走吧,自己多保重。”李秀成无可奈何地挥了挥手。
“李秀成!”曾国藩的口气分明严厉多了,“从明天起,你要老老实实地写一份悔过
书,本督将视你的悔改态度申报朝廷,你要明白此中的干系!”
曾国藩第二部——野焚
五洪秀全尸首被挖出时,金陵城突起狂风暴雨——
第二天,囚禁在木笼里的李秀成的待遇得到改善。手脚不再捆了,左臂也上了药,饭可
以吃饱了,由于天气炎热,还特为给他摆了一个盛满凉水的瓦罐和一只泥碗。另外,木笼里
还添了几样东西:一条小凳,一张小几,几上摆着笔墨纸砚。李秀成坐在凳子上,一边慢慢
磨墨,一边对着砚台凝思。
昨夜回到木笼里,李秀成又深深地思考了大半夜。鉴于几条基本认识,他越来越觉得自
己的态度是对的:一是幼天王凶多吉少,很可能真的死了;一是太平天国元气已丧尽,包括
自己在内,没有一人能重振当年雄风;一是劝弟兄们放下武器,以免无谓的牺牲,不是叛
变。识时务者为俊杰,自己能看清眼前的时务,仍不失为俊杰。不过,李秀成也不轻易相信
曾国藩。这个诡计多端、心毒手辣的老妖头是什么背信弃义的事都可以做得出来的。昨夜,
当陈德风抱着他流泪的时候,李秀成偷眼看了一下曾国藩,只见他面孔阴冷,眼中流露出一
股杀气。这更使得李秀成不敢相信曾国藩了,看来自己的性命不一定能保得住。
对于死,李秀成不害怕。从参加太平军那天起,他就抱定了随时为天国献身的决心,何
况天国已成就了这样一番建都立国的伟业,自己身居如此崇隆的地位。此生已足,死有何
惜!太平军中读书识字的人犹如凤毛麟角,就是在朝中掌大权的人,能将自己的思想用文字
准确表达出来的也不多。过去忙于打仗,李秀成没有想起要写回忆录的事,天王也不重视这
事。现在天王已死,与天王一同起义的人大半凋零,天国也行将彻底覆没,这样一场波澜壮
阔,震古铄今,历时十四年,波及十六省的伟大革命运动,难道就让它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