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拜主父为齐相。至齐,遍召昆弟宾客,
散五百金予之,数之曰:“始吾贫时,昆弟不我衣食,宾客不我内门;今吾相齐,
诸君迎我或千里。吾与诸君绝矣,毋复入偃之门!”乃使人以王与姊奸事动王,
王以为终不得脱罪,恐效燕王论死,乃自杀。有司以闻。
主父始为布衣时,尝游燕、赵,及其贵,发燕事。赵王恐其为国患,欲上书
言其阴事,为偃居中,不敢发。及为齐相,出关,即使人上书,告言主父偃受诸
侯金,以故诸侯子弟多以得封者。及齐王自杀,上闻大怒,以为主父劫其王令自
杀,乃徵下吏治。主父服受诸侯金,实不劫王令自杀。上欲勿诛,是时公孙弘为
御史大夫,乃言曰:“齐王自杀无后,国除为郡,入汉,主父偃本首恶,陛下不
诛主父偃,无以谢天下。”乃遂族主父偃。
主父方贵幸时,宾客以千数,及其族死,无一人收者,唯独洨孔车收葬之。
天子后闻之,以为孔车长者也。
太史公曰:公孙弘行义虽脩,然亦遇时。汉兴八十馀年矣,上方乡文学,招
俊乂,以广儒墨,弘为举首。主父偃当路,诸公皆誉之,及名败身诛,士争言其
恶。悲夫!
太皇太后诏大司徒大司空:“盖闻治国之道,富民为始;富民之要,在於节
俭。孝经曰‘安上治民,莫善於礼’。‘礼,与奢也宁俭’。昔者管仲相齐桓,
霸诸侯,有九合一匡之功,而仲尼谓之不知礼,以其奢泰侈拟於君故也。夏禹卑
宫室,恶衣服,后圣不循。由此言之,治之盛也,德优矣,莫高於俭。俭化俗民,
则尊卑之序得,而骨肉之恩亲,争讼之原息。斯乃家给人足,刑错之本也欤?可
不务哉!夫三公者,百寮之率,万民之表也。未有树直表而得曲影者也。孔子不
云乎,‘子率而正,孰敢不正’。‘举善而教不能则劝’。维汉兴以来,股肱宰
臣身行俭约,轻财重义,较然著明,未有若故丞相平津侯公孙弘者也。位在丞相
而为布被,脱粟之饭,不过一肉。故人所善宾客皆分奉禄以给之,无有所馀。诚
内自克约而外从制。汲黯诘之,乃闻于朝,此可谓减於制度而可施行者也。德优
则行,否则止,与内奢泰而外为诡服以钓虚誉者殊科。以病乞骸骨,孝武皇帝即
制曰‘赏有功,襃有德,善善恶恶,君宜知之。其省思虑,存精神,辅以医药’。
赐告治病,牛酒杂帛。居数月,有瘳,视事。至元狩二年,竟以善终于相位。夫
知臣莫若君,此其效也。弘子度嗣爵,后为山阳太守,坐法失侯。夫表德章义,
所以率俗厉化,圣王之制,不易之道也。其赐弘后子孙之次当为后者爵关内侯,
食邑三百户,徵诣公车,上名尚书,朕亲临拜焉。”
班固称曰:公孙弘、卜式、儿宽皆以鸿渐之翼困於燕雀,远迹羊豕之间,非
遇其时,焉能致此位乎?是时汉兴六十馀载,海内乂安,府库充实,而四夷未宾,
制度多阙,上方欲用文武,求之如弗及。始以蒲轮迎枚生,见主父而叹息。群臣
慕向,异人并出。卜式试於刍牧,弘羊擢於贾竖,卫青奋於奴仆,日磾出於降虏,
斯亦曩时版筑饭牛之朋矣。汉之得人,於兹为盛。儒雅则公孙弘、董仲舒、儿宽,
笃行则石建、石庆,质直则汲黯、卜式,推贤则韩安国、郑当时,定令则赵禹、
张汤,文章则司马迁、相如,滑稽则东方朔、枚皋,应对则严助、朱买臣,历数
则唐都、落下闳,协律则李延年,运筹则桑弘羊,奉使则张骞、苏武,将帅则卫
青、霍去病,受遗则霍光、金日磾。其馀不可胜纪。是以兴造功业,制度遗文,
后世莫及。孝宣承统,纂脩洪业,亦讲论六蓺,招选茂异,而萧望之、梁丘贺、
夏侯胜、韦玄成、严彭祖、尹更始以儒术进,刘向、王襃以文章显。将相则张安
世、赵充国、魏相、邴吉、于定国、杜延年,治民则黄霸、王成、龚遂、郑弘、
邵信臣、韩延寿、尹翁归、赵广汉之属,皆有功迹见述於后。累其名臣,亦其次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