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怎麽想。
"我去去书房,你吃饭了没?"
"吃了,我洗澡去。"
"刚下晚自习?"
"对啊~"他一脸苦大愁深,小孩就是好。不舒服就能呻吟,不开心就能撅嘴。
还没走到门口,老头子就把门打开了。一下子四目相接,我傻在那里。原来原聿说的是实话,老头子真的成老头子了。整个人干瘪,没有精神,头发越来越稀疏,我简直不忍目睹。他没有笑容的脸上带著疲惫和麻木。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改变了他,让他陷入如此的境地。
"爸"
"进来说。"
他转身,我带上门,走到沙发上坐著,明明是自己家里,我却显得客气。这份生疏太自然,让我和老头子都一阵尴尬。
老头子递一枝烟给我,我手指一抖,接了过来。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抽中华。
我暗笑,放松不少。
"我最终还是没找到你。"他吐出一口烟,眼神却有没有飘到我这里来。
"爸,都是过去的事了。很对不起,之前是我我太任性了。"
"呵,出去混过回来确实不一样了,这样的话,过去你是怎麽都说不出口的。"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自己不能长袖善舞,那就只能低调做人。"
"你懂了就好,爸爸也觉得对不起你。不过,现在再说什麽都是徒劳了。"
我看著老头子,原来我们彼此都能到达这个地方,能理智而冷静的交谈,这不是生分,而是因为血缘而产生的安全感和信任。这不同於我信任宋子晾。
"你保重身体,我找到工作就搬出去。"
"你不住家里?也好你弟弟过两年就高考了,家里平和点好。"
"爸,我之後可能会搬去宋子晾那里,没问题吧。"
他抬眼深深看著我,叹口气,缓缓道:"你大了,得失自己去计较。"
我点头,现在才是真正抵达了彼此的心,我发现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包括伤痕和感情,也包括冲突和利益。
最可悲的人,莫过於自欺欺人。
末了老头子又问,"工作没问题吧?有问题就告诉我。"
"我先去找找看。"我自然不能把话说太满,现在的这个状况并不乐观。我一没文凭二没技术,北京虽然好找工作,但是真的找个能养家糊口的活,也难。
"自己别太为难自己,你爸虽然不是很本事,但是至少能安定子女。"
"嗯。"我起身离开书房,回到自己房间。
保姆把房间打扫得很干净,我的东西一样没动过,说来离开的时间也不算长,我竟真的没有生出怀念的感觉来。
躺在床上,直想著明天什麽时候能见到宋子晾。
不过,他也不打一通电话来,我有点生气。
刚过十二点,宋子晾的电话就来了。我已经等得太久,於是刚一响我就接了起来。
他的笑声从电话那端传过来,充满愉悦,我仿佛也被感染。
"陈铭,你什麽时候过来。"
"明天吧,我今天行李都没拿出去来,不是你把我送回家里来,现在你已经见到我了。"
"和你爸谈过了?"
"没事儿,事过境迁。"
"那就好,父母永远都是父母。"
"你知道今天是谁来接的我不?"
他顿了一下才问:"谁?"
"原聿。我和他缘分不浅啊。"
"呵呵,他毕竟是你哥哥,话别说得那麽酸。你们不是缘分,是血缘。"
"谁跟他有血缘,我可是社会主义栋梁。"
"我想你了。"
"明天见。"
"好,明天我中午处理完事情就去接你,你好好睡个懒觉。"
"也行。"我本想自己一早过去,不过想到他还要去公司处理事情,不如等他空了来接我。睡懒觉嘛,我现在这身贱骨头已经习惯了朝九晚五,不知道还能不能睡塌实过去。
想来想去,我挂了电话之後还是跟王子安发了个短信,报个平安。
结果久久等不到回音,我打过去,关机了。心头还是有些失落,不过这样也好。大家都不是神,给彼此留条後路,便是给自己留条生路。
次日清晨,我到是真的进入了睡懒觉的境界,不过被人叫了起来。
保姆反复的敲我的门,我蓬头垢面的去开门,迎面看到伍世辛。我愣住,有点不知所措。毕竟他到我家里来,实在意外。他竟然还记得我家的地址,上一次带他来已经算得上三年前吧。
"找我?"
他笑起来,还是那麽明媚帅气,"不找你找谁。"
我尴尬的把他让进我房间。
"你怎麽来了?"
"昨天我遇见宋教授了。他告诉你我今天要回来,不过,他说你不复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