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树上落下了几只鸟,从清晨开始就唧唧喳喳的欢叫不停,惊醒了沅郁的晨梦。她眼未睁,神智却慢慢明晰,耳听外厢的小兰已经起来了,正在捡拾整理,大约怕惊扰了她,动作小心翼翼的。
“豌~~~~~~~豆黄~~呐~~又甜又香的~豌~~~~~~~豆黄~~呐~~~”小贩挑着担子从巷子外头经过,边走边吆喝出悠扬的叫卖声,拖曳的尾音格外有韵律。
有细密的悉刷声敲打在窗棂上,空气中蔓延着潮湿的气味。沅郁以手支头,半探出床,唤了声:“小兰。”小兰应声挑帘而入,道:“小姐,你醒了啊~今日可比往常早……”
沅郁先歪头想了想,接着问道:“今儿个是四月初几来着?”
“初十。”小兰脆生生的答道,“昨儿晚上赵婶子还问我今天要不要跟她一起去庙里拜拜,她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去给她儿子求支签子。”
“哦……”沅郁精神一振,掀开被子打算起床。
小兰问道:“小姐你这就起了么?我还没烧洗脸水呢,要不你在歇歇罢。”
沅郁道:“醒了就起了,不干躺着。”起床披了件紫线晨镂,来到窗前,拔了窗栓将窗推开,沅郁叹了声:“下雨了啊……”
小兰接道:“是呀,昨儿半夜就开始下了……”
窗外,棉雨细细碎碎的下着,如针如线,毫无停止迹象。夏天本就是个雨水充沛,滋养万物的季节。
沅郁支好窗扇,转身走到书桌前,拈起压在**血石镇纸下的一张便签纸,递给小兰道:“这是我昨晚拟的菜单,从今天到四月十五,你自己搭配着随意来罢,不过每餐的菜比平时的都要多加两个。”
小兰有些惊异,接过纸匆匆扫了一道,只见菜单上列着几样菜式,主菜有:
糖醋里脊,白斩**,脆皮ru鸽,红烧狮子头,水晶河虾仁,松鼠黄鱼;
凉菜有:糟凤爪,糟毛豆,桂花糖藕,凉拌金瓜;
汤类有:海带清汤,藕汤,花生煲猪脚;
小吃有:开洋葱油面,擂沙团,灌汤小笼包,排骨年糕,素菜包子
除了以上详细列举的这些菜式以外,纸下方还格外有行备注:蔬菜以时鲜为主,少放油盐,尽量清淡。
小兰奇怪,遂问道:“小姐,你不是偏爱吃辣么,怎么今天想换换口味了?这些菜好些都是甜的呢。”
沅郁并未解释,只是微微一笑,道:“本帮菜,可不就是甜的么……”
小兰还是不解,沅郁也不想多做说明,只道:“先就这样罢。”打发小兰出了门。
雨还在下着,但势头温和了许多,行人也渐渐多起来;只是较之晴天,街道上还是要空落许多。地面有些不平,或远或近的隔一段距离就积了水坑,大小深浅不一。浑黄的泥水折射着周遭的街景,时不时的被疾驰而过的汽车碾碎,四下里溅出水花,路过的行人避之唯恐不及。
南京的城墙已经出现在眼前,只不过还是有些距离,只看得见一根灰线起伏跌宕。城外的路正在整修,官道上铺着碎石粒,反倒比城里的路好走。
突地,车轮大约陷在一个未及夯实的坑里,汽车猛歪了一下,司机随即换挡加踩油门,引擎发出一声轰响。
坐在汽车后座上正闭目养神的缪瀚深被惊动,睁开眼。离了坑后,汽车恢复平稳,司机略松了松油门。
车前窗上雨刷子起劲的刷着,扫过来,又扫过去。
惊醒后困意顿消,缪瀚深视线从司机转到坐在副座的秦瑗身上,后者正扭头看着窗外兀自出神。缪瀚深顺着方向看去,云雾里,南京的城墙若隐若现。缪瀚深便开口问道:“小秦,以前来过南京么?”打断了秦瑗的沉思,
秦瑗被缪瀚深出其不意的问话惊动,先是肩一僵,不过片刻就恢复平静,回道:“报告军座:秦瑗曾到过南京一次,呆了一晚便离开了。”
“哦?”缪瀚深有些好奇,便问道:“南京可有亲友?需要的话我给你一天假,你前去探望罢。”
秦瑗想了想,婉拒道:“公务为重,多谢军座美意!”
缪瀚深挥了挥手:“无妨,公务的事情一天两天就能结束,时间是比较宽裕的。你若有朋友,前去探望一番罢。军中事务繁忙,以后你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来南京,机会着实难得。”
秦瑗不再推辞,道了声谢,见缪瀚深没有下文,便回转头,继续看着窗外。车内归复平静。
越行越近了,城墙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
秦瑗轻而缓的深呼吸着,一下,一下。
车拐了个弯,驶入了南京城郊范围,静静朝南京城方向驶去。
记忆被勾起,缪瀚深再度开口打破车内的宁静,道:“知道么,卫旅长第一次带你来见我时,我其实有些惊讶的。”秦瑗心突地加速跳了一拍,脸上神色却掩饰得极好,带着淡笑听缪瀚深继续道,“你长得真像我一位故人,性子也像,她也不爱说话。”
脸上淡笑化为勉强之态,秦瑗用生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