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直接开进了成府的大门,沿着车道开到正门口停下。仆人上前扭开车门,伺候着卫香如下了车,香如跺着脚,对着跟在她身后的沅郁道:“真冷,脚都麻了。”
倒春寒来得急,日子冷过腊月。
卫香如领着沅郁进了大门,摘了自己的狐裘帽子,道:“沅郁,你先去南厅坐坐,我去取信,稍后便来。”说完对候在一边的成伯示意了一下。成伯弯腰引着沅郁前往南厅。南厅厅堂很小,正中央是个大壁炉,火烧得正旺,一室暖融。一组沙发靠窗摆着,案几上零散的搁着几本书。
沅郁走上前,脱去厚线围巾,搁在沙发背上,搓了搓手舒活血脉。
成伯对沅郁道:“许小姐请暂且歇息,我去吩咐下人准备热茶。”沅郁偏头道了声“有劳”。成伯便即告辞,临走前不忘往壁炉中又添了两根柴。
不一会,热腾腾茶香四溢的景窑骨瓷茶杯就放在茶几上。沅郁轻轻吹去茶面上的新鲜泡沫,啜着茶,一小口接一小口的,不一会,一杯茶见了底。卫香如终于露面了。
卫香如已经换了件家常服,棉袄子只絮了薄薄的棉花,穿在身上,线条依旧勾勒的清楚,明艳的玫瑰红真丝上是金丝绣成的牡丹。右手一扬,几页信纸发出西索的响声,卫香如笑道:“等急了罢?我就便换了件衣服。”沅郁微笑道:“不急。”
卫香如将手中的信纸递给沅郁,三页纸密密匝匝的布满小楷字,卫庭如本来没上几天学,入蒋系时也只是初通文墨而已,自从成立桐调他到缪瀚深身边时,他就跟着缪瀚深学字,再者,西安多文迹,闲暇时他也经常临帖子,描摹文人大豪的笔迹。因此当沅郁从卫香如手中接过信纸,扫了一眼后,便忍不住笑道:“香如,庭如这字,比你写得可好很多。”
卫香如听了却是开心,道:“我们卫家,就指望他了……”
这只是信的一部份而已,凡事涉及到沅青的,卫香如就捡了出来。卫庭如在信中对沅青的生活做了极为细致的描述,从早到晚,如流水账般记录下沅青每日的一言一行。信中少不得把沅青一顿夸赞,夸她聪明敏慧,旁人学一个月才能学会的东西,许沅青花个三五天就能掌握精要;现在开会每每少不得她,她的会议纪要记载的简明扼要,不该少的一样都不少,不该记的一样都不多——这可是技术活;与同僚们相处的也很融洽,秘书处几个小姑娘人人对她甚为信服,许沅青俨然成了秘书处的头……沅郁低头看信,看完后半晌不言语。
卫香如奇道:“怎了?出什么神?”
沅郁叹道:“真真不敢相信!要是庭如并未过于粉饰,沅青的变化简直可用翻天覆地来形容。”
卫香如笑:“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沅郁顿了顿,才道:“我也不知道……”
卫香如脸色一僵,立刻缓和,藏起了不愉,故意道:“你这个姐姐啊,还真难伺候。她这样努力都换不来你半句夸赞,我都替她不平……”
听到卫香如如此半真半假的埋怨,沅郁怅道:“她努力,我知道……只是……”一声幽幽长叹,咽了下句。
卫香如并未听懂沅郁的话里之意,也懒得追问,摇铃唤来仆人给沅郁上了杯新茶,又道:“去跟成伯说一下,让厨房整治几样菜,在这里架张桌子,晚上我陪许小姐在这里用餐。菜式无讲究,精致点就好。”
沅郁推辞道:“不打搅你,我打个电话到上海就回去了……”
卫香如挽留道:“我就知道你爱跟我客气,刚才才故意吩咐准备些平常的菜。立桐这几晚都在三少处议事,我一个人吃饭寂寞得很,你权当陪一陪我罢。”
沅郁轻轻“嗯”了一声,端起杯子喝茶,热茶的雾气腾腾的升起,遮住了她的眼眸,她略微吹了吹,低声问:“最近……很忙?”茶雾浸润了睫毛,她忍不住眨了好几下眼。
卫香如皱眉道:“不知道忙些什么!你也知道的,他从不跟我谈他的工作。还有三少……三少的近况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忙,忙,忙,忙得连家都顾不上……”
沅郁情绪已经平静,放下茶杯,道:“你这话里的幽怨我可听出来了……”
卫香如亦道:“是,我是越来越像怨妇了……何时,良人罢远征……唉……”
沅郁被逗的“诘”的一笑。卫香如道:“走罢,我领你去前厅,你可以打个电话给沅芷,她想必也牵挂着沅青。”
沅郁点头答好。两人相携出门,在廊子上左一转右一转,来到前厅,一部黑色的话机静静的卧在一张齐腰高的雕花木桌台上。卫香如停了脚步,朝话机的位置一指,道:“呶,就在那,你请便,我先去收拾收拾。”
沅郁与沅芷的通话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一番唏嘘之后,沅芷难免问沅郁何时返回上海。
沅郁握着话筒有一时的分神,沅芷催了一声,她方才回道:“归期未定,你若非要问我,那我只能说多则十年,少则一月。”
沅芷啐道:“跟没说一个样……”沅郁轻声笑了几声。沅芷又道:“哎二妹,我之前与义父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