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倒春寒来的特别急,昨日还是艳阳高照,热得穿不住袄子,突然一夜寒风吹过,瑟瑟冬景再度降临人间,冷雨淋过,园中落红遍地,枝头绿肥红瘦。
赵明贤刚刚步进餐厅,立时被浓郁的粥香吸引。他走到厨房门口,看见一个绿影背对着房门口,右手执勺在锅中搅拌,那粥香就是从锅中散发出来的。赵明贤轻咳了一下,惊动了绿衫的沅芷,她回头,见是赵明贤,遂笑道:“义父,早安,昨夜睡得可好?”赵明贤点点头,道:“很好……怎么你这么清早就来了?”
沅芷道:“家中无人,我过来照应下。”说完,回身继续搅拌,小火舔舐着锅底,白粘的粥汩汩的冒着泡,发出诱人的声音。
她盘着发髻,用一根银簪子固定,簪头是只鸟的形状,鸟嘴衔着一只红穗流苏;耳朵上带着翠环吊,绿莹莹的,与身上绿色的衣服极是搭调;衣服的绿是嫩绿,却以艳红的丝线盘秀着大朵大朵的牡丹纹样,下身着一条千折裙,侧面层层叠叠的大概有四五道褶子,层次分明的,裙摆下整齐的荷叶绣纹绕了一圈。
沅芷转头,看见赵明贤依旧盯着自己,不由问道:“义父,怎么了?”
赵明贤手虚握成拳放在嘴边又是一下轻咳,似是掩饰自己的情绪,道:“小年呢,他怎地不在?怎么是你在熬粥?”
沅芷宛儿一笑,道:“为义父做一顿早饭又有何妨,您以前不是最喜欢吃我煮的粥么?”
赵明贤犹在迟疑,沅芷已经开始往碗中添粥,边道:“义父,您且去外边坐着罢,一会便得吃了……”
“可是……你也用不着亲自动手罢,你好歹是何家的人了……”
沅芷寻到托盘,将盛好的粥放好,另还备有些下饭的小菜,边回道:“嫁到哪一家沅芷都是您的女儿,没什么好与不好。以前沅芷不都是这么伺候义父的么,义父别再说那些啦,太生分……”
赵明贤只得作罢,转身回了餐厅,坐定。跟在他身后的沅芷,小菜一样一样的布好,最后将那碗香喷喷的粥搁在他面前。赵明贤一瞧,不由得笑道:“难为你还记得我爱吃的菜。”沅芷将托盘搁在一边,轻轻回道:“一辈子都记得……”
赵明贤正举箸夹菜,闻言手一顿,停在空中。
沅芷还在边上絮叨:“今年的春寒来得特别急,特别早,义父要注意添加衣物,别着了凉。”
赵明贤恢复了神态,夹一筷盐津白菜梆放在碗里,粥的火候刚好,不黏不稠,却也吃不住菜的重量,眼瞅着白菜慢慢沉下。“怎了,义父?不和胃口么?”沅芷的声音惊动了赵明贤,他用筷子搅拌了一下碗里的粥,热气腾得冒起来,他便回道:“有些烫,等等便吃……”
沅芷略作收拾,便坐在陪座上,隔着一个桌子望着赵明贤微笑。赵明贤低头,放下筷子,换了只瓷勺舀起一勺白粥,略吹凉了送进口中,香滑的粥顺喉而下,齿津生香。他笑了一笑:“你熬的粥怎么会不和我的胃口?”
沅芷转头向外,春雨淅沥沥的下着,刷刷的打着窗棂,树叶,亭台楼阁,万事万物……
赵明贤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粥,边上的仆人即刻递上了热毛巾,他接过来,擦了擦手。沅芷边吩咐仆人撤下碗筷,边起身冲泡了一壶香茗。碧绿的茶叶在滚水中舒展着身姿,室内霎时充满了清淡的茶香。
赵明贤道:“昨日接到了沅郁的电话。”
“哦?”沅芷问道,“二妹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天气变冷多加衣物之类的。”赵明贤回道,“在你们这两个丫头眼里,义父就是个容易生病的老头喽……”
沅芷立刻反驳:“才不是!义父刚到不惑而已,您一点都不老。”
闻言赵明贤有些感慨,他伸手捋了捋头发,叹道:“怎么不老,白头发都很多了……”
沅芷道:“那些白头发啊,都是为我们cāo心出来的……尤其是三妹……”说到沅青,她的声音立刻低了。
赵明贤又是一声叹:“五个月了,还是没有消息……这孩子……”双眉一皱,神色烦躁,神态立时老了四五岁一般。见状沅芷忙宽慰他道:“义父无需烦劳,二妹已经托了蒋三少帮忙,以蒋三少的能力,找到三妹只是迟早的事情罢。”
听沅芷提起沅郁,赵明贤心中更加郁闷:“假如不是义父太过无用,沅郁也不需要做如此牺牲,唉!”
沅芷轻轻摇了摇头,道:“义父,沅芷倒是觉得,二妹与蒋三少情投意合,如今这样未尝不是件好事。”
“好?有什么好?”赵明贤挑起了眉反问,“他蒋子邵一个军阀头目,现在看着是对沅郁好,可是将来呢?将来有了利益冲突,他能保全沅郁的幸福么?”说完不待沅芷接话,他又强调了句:“他能么?我看未必!”
“可是,义父,恕沅芷直言,蒋三少虽然是个……呃,军阀头目……但他救过我们——我对他心存感激,同时亦能感觉到他是个能让女人放心的男人!”沅芷婉转劝道,“我是了解二妹的,她脾气倔,自小就有主意,我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