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沅郁暗暗叹气。
周围全是异国语言,唯一能当沟通桥梁的弗朗西斯瓦早已被一大群绅士们围住,正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大约是在中国的经历罢。
唯一能做的只是面带微笑,端着酒杯,对着每一张陌生的面孔微笑,然后低头轻啄一口清冽的葡萄酒。
香如初时紧张,到现在却轻松起来,她转动着眼珠子四下搜寻,大概是寻不到,悄声问沅郁:“怎地没见到那个中国人?”
沅郁先是一愣,接着回想起了客人名单上出现的那个中国名字。香如继续道:“许是穿了一样的衣服,又戴着面具,所以认不出来。”沅郁回道:“怎会?到底是中国人,肤色是不同的。”也四下看了看,续道,“应该是没来罢?”香如收回目光,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沅郁道:“奇了,此人你见都不曾见过,怎么就一副失魂落魄模样了?”
香如啐道:“偏生你刻薄,我只是希望‘他乡遇故知’罢了!”
沅郁一笑,笑容未收,前厅突地骚乱起来,接待的仆人用浑厚的声音嚷了句简短的话,原本嘈杂的大厅突然安静下来,众人或散或聚,几番整理下来,从大门至厅中央让出了一条九尺余的通道。
两人正愣神间,弗朗西斯瓦已经疾步走过,顿了顿,又回头,脸上满是激动的神情,对沅郁道:“我国的考福斯迈.克斯.郎布依埃公爵殿下到了,他是皇帝陛下的亲弟弟,这对我来说可是莫高的荣幸……”说罢急急迎上前。
沅郁想了一想,拉着香如避到人后,西方人多高大,将她俩的身影淹没。
众人大都凝神屏气,一副翘首以待的样子,也有人偷偷整理着衣物,或倾耳私语。忽听悦耳的音乐一阵响起,接着便止了。有脚步不徐不缓的走入,听起来至少有数人。接着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说了句话,停了,有另一个声音响起,似是回应;接着先前那声音又响起,一样的语调,换了个声音回应,这次却是个女声了。
香如也偷偷的问:“这是在做什么?”沅郁轻轻摇头,伸出食指靠近唇,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耳听那沙哑的声音已经在近前响起,沅郁终于忍不住偏头寻了个空处,目光穿过层层人影,正好瞧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背对着她们,他前方一个淑女正行着屈膝礼。瘦小的身影转身,面貌平平无奇,却有双锐利的眸子。
香如将头凑近了,道:“瞧什么呢?让我也瞧瞧。”异国的声音在安静的厅内格外明显。
那个瘦小身影一停,目光便寻到了发声处。沅郁心内一下哀叹,香如仍不自知,掂着脚正待瞧个清楚,不期挡在前面的人突然让开,两人就这样毫无遮拦的曝露了出来。
眼前有三个人,除开那个声音沙哑的瘦小男子外,另有两个男子,都戴着面具,一个微胖,肚子腆出,脸上颇有些赘肉;另一个,身量极高,身材修长,高而直的鼻梁下,红唇微抿,挂着个似有若无的笑……
沅郁与香如静静站立原处,香如原本是紧张得忘记了动作,沅郁却迎着那瘦小男子敏锐的目光,回了个矜持的笑。
瘦小男子眉向上挑起,脸上现出个好奇的神情,转头问了句话,弗朗西斯瓦走上前,恭敬的弯了弯腰,回了话。瘦小男子便转回头,打量了眼前的两个女子一阵,笑着对身边那身材修长的男子说话。不知说了什么,那男子也是一笑,却微微摇头。
这样的场景还是第一次经历,绕是沅郁善于处变不惊,心中也觉不快,笑容眼看就要僵在嘴边。弗朗西斯瓦终于上前,先对那瘦小男子请示了什么,得到首肯后,方来到沅郁与香如身边,道:“沅郁小姐,容我向您介绍考福斯迈.克斯.郎布依埃公爵殿下!”
沅郁一拉身边有些发呆的香如,将身上的西洋礼服裙摆整理一下,拈起兰花指,向那公爵殿下福了个万福,起身,看见公爵眼中的惊异,遂笑,对弗朗西斯瓦道:“烦请先生代为转告,刚才沅郁所行之礼为万福礼,我国女子常用之礼节,取恭祝福气万千之意。”最后那句却是胡诌的,想来这连中国是圆是方的法国人不会知道。
那立在公爵边上身材修长男子突然偏头,手虚握成拳,遮住嘴轻咳嗽了几下。沅郁望去,他正回头,嘴角有隐隐未消的笑意。沅郁一愣,心下狐疑:这个法国人懂中文?接着释然,若是懂也不应当会知晓这般俚俗的语言罢。
这边,弗朗西斯瓦回神,忙用法语向公爵解释。
公爵殿下先是一愣,接着便是一阵笑,沙哑的声音响起,众人应景的一起惊叹,气氛复又正常起来。
弗朗西斯瓦引着公爵及跟随他的那两人一起离去,音乐声随即响起,场内再度觥筹交错……
见众人散去,香如屏了许久的气,此时方才放松下来,呼地长嘘一口,悄声道:“乖乖的我妈呀,皇帝的弟弟啊,那可是亲王的人物!沅郁,你怎地不怕?”
沅郁道:“就是外国皇帝也没什么好怕,何况亲王乎~你胆子忒小了点……再说,中国没皇帝都好多年了,你怎的还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