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风流潇洒,行云流水一般。沅郁捏着纸微笑一笑,擦燃根洋火将纸烧去,然后拉了一下门后的铃,不多久,有人轻轻扣门。沅郁打开门,一个阿嫂站在门外,脆脆的声音问:“小姐,请问有啥事体?”沅郁指指床,道:“劳驾。”阿嫂看到血迹,带着暧昧的笑看一看沅郁,沅郁也不分辨,另外打了盆水擦脸,边问:“请问,现在船到哪里?”“青州。”阿嫂边收拾床边答,“下一站头就是上虞啦!”
第四日,船靠上虞,管事的提前引了沅郁到了女仓,房子局促些,却让她觉得安全。此去一路无事,到第七日午时,船靠南京港,沅郁收拾了行李准备下船。
南京是最后一站,人们蜂拥而下,颇有点熙熙攘攘之态。沅郁随着人流走,小心的避让,岸边围聚了不少接站的人,沅郁一眼就看见了玛利亚嫫嫫——黑色的长衣裙,黑色的头巾裹住一张颇精致的脸,眉眼舒展,眼带慈祥——正如母亲描绘得那般模样,看见走到面前的沅郁,笑道:“你就是沅郁吧,跟兰惠长得真象!”沅郁也笑。“你母亲可好?”沅郁乖巧的答:“家慈身体康健,多谢嫫嫫挂心。”
沅郁对这座圣安女子学堂了解甚少,只知道是个自大英帝国前来中国传教的教士,募集了南京几家巨商富贾的支持所创办,一般教授些大家闺秀西洋史等。
母亲曾道:“你平日里看了些四书五经之类,终究目光浅了些。现在外头什么局势我虽是不明,但到底是个纷乱之世。我本想带着你在镇里安心住着,奈何你心性象极了你父亲,我也不愿再拴束着你。你且先去学堂学个两三年,再去上海的赵叔叔处。书也读了,路也行了,将来怎样,看造化罢……”
当时日头正盛,浓浓的洒下来,树yin里头的两个母女,同是娟秀姣好的面容,微风凉凉的吹过,静得很,听到吴妈在耳房内拾掇物品,叮的一声,打翻了什么事物一般。沅郁回神,道:“但凭娘亲吩咐。”许太太叹口气道:“女子在外更要洁身自爱,在赵叔叔处若是寻得良人,也好早些带回来给你父亲瞧瞧。你们姐妹三人许久不层见面,终究会生疏许多,你能让则让,毕竟这些年来她们寄人篱下,比不得你啊。”沅郁道:“我理会的。”母女俩随意的聊着,母亲的神态宁静而平和,虽说着离别之事,却波澜不惊,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簇锦的团扇,扇柄的流苏顺顺在薄绸缎子的衣襟上滑来滑去。
很多年后,沅郁才意识到,母亲的这份笃定已经完整的遗传给了她。
那时的阳光,那时的母亲,在她心里住了下来,磨灭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