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的平安夜正值星期六,q巿的街头不若深圳热闹,却也熙来攘往,尤其是l大所处的那个地段,附近有个教堂,每年的平安夜都聚满了学生。其实大部分都非教徒,只是像结婚穿婚纱一样,平安夜上教堂似也成了一种时尚。小樽以前在l大的时候,也跟着同学一起上这间教堂,最初只是凑热闹罢了,后来却爱上了聆听圣诗,醇厚的歌声令人心里出奇地平静,不用去想过去还有将来。所以当木子和乙乙问平安夜有什么节目时,她提议:“去听圣诗吧。”
刚到教堂门口,就听擦身而过的人群中有人喊她的名字。转头一看,是l大的校友,跟她同一届同一个宿舍,只是她读经济,只两年就毕业,校友是土木系的,要四年,现在仍在校。
小樽以前跟她交情一般,寒暄了几句学习如何工作如何,便要道别,校友却拍她的肩膀问了一句:“以前的那个帅哥没跟你一起?”
小樽怔住,李明不过才去了她们学校几次,想不到她还记住,原来不只她难忘,见过他的人都会记得。
等校友走远,木子和乙乙立刻八卦:“以前哪个帅哥?”
小樽心跳加速,却耸肩故作轻松:“还能是哪个?不就是李明么。”伸手一边拽了她们一个:“快进去吧,再迟没位置啦。”
挤过人群,她们进了教堂,寻了三个位置坐下,小樽觉得心仍咚咚地跳,每次在木子和乙乙面前提李明,她就无端地心怯。乙乙以前也常往李明家跑,木子虽然和李明不熟,跟他妹妹却曾同桌,大家要是聊起以前的事儿,她一准回避,只恐隐密的心事被她们窥知,有时她想,其实知道就知道吧,爱上一个人不算是见不得人的事吧,何况木子和乙乙一向对她没什么秘密,可每次话临到嘴边总是无法光明正大,因此藏了十年的心事始终如午夜里的花朵,悄然盛开,又悄然凋谢,不为人知。
大丁的事她却不瞒她们,难得乙乙在圣诗吟唱时那样庄严的气氛下还惦记着,悄声问她:“大丁没有再call你?”
小樽摇了摇头,乙乙可惜:“还以为你们会见面,然后擦出火花,接着就会消耗消耗……嘿嘿……你也不小了。”
小樽涨红了脸,切齿看她,简直想咬她一口:“凌乙乙,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闭上你的嘴,好好听一听诗歌,沉淀你污秽的心灵。”乙乙嘿嘿笑,转过去坐端正了。
小樽眼睛望向前面的圣诗班,烛光柔美,歌声平和,心灵却不能沉淀,经乙乙一撩拨,她也想起了大丁。
那晚她说了停一段时间别通电话,大丁答应了,却说十天,以十天为限,我等你。
现在一个星期已过,他果然没有打过来。
她原以为自己不会再打给他,平安夜她应该和往常一样的,在平和的歌声中平和地渡过,然后回去点一室的烛光,写一张卡片给李明,从她还在读初中,李明去北京上大学开始,每年的平安夜总有一张卡片寄给他,只除了去年,去年的平安夜是和他在深圳一起渡过的。
今年的平安夜却像是有什么不同了,平安的钟声敲响后,她竟然还是call了大丁。
大丁明显地意外,说话嗑嗑巴巴:“你……怎么会打过来?”
小樽佯装气恼:“哦,不想我打过来?”
大丁哈哈一笑,声音恢复了正常,又开始耍起痞子调:“还是忍不住想我了吧?”
小樽蓦然觉得无地自容,脸都烧了,一声不响啪地挂掉电话,坐在客厅捂住脸对接踵而至的电话铃声不予理睬。
电话不依不饶地响,木子在浴室里不耐烦地大声嚷:“小樽,接电话。”
木子的男朋友从房间里探出头来,看见小樽盯着电话一动不动,笑了笑。
小樽尴尬地跟他笑笑,转过头拎起电话,含糊地喂了声。
“嘿嘿对不起。”大丁声音讪讪地,有点不知说什么好,但他毕竟是个多话的人,迅速又打开话匣:“今天天气真冷啊,风真大,我在厂里都没法呆了,只好回家里来,你那边也冷吧?在做什么呢?”
小樽轻轻嗯了声,沉默了一下才说:“我在q巿,木子这里。”
电话讲了有三个月了,彼此的一些生活情况都已了解,他知道她的家人都在香港,她自小就住外婆家,她最好的朋友是木子和乙乙。她也知道他家在d镇的一个村落,有着一个美丽的名字,叫青木,他家开的石材厂在村外的田野里,冬天的夜晚,风就会呼呼地响,可是怕有小偷,他几乎每晚都要在厂里值夜。
“你回家了,那厂里谁看着?”小樽问。
“没人看,我把值钱一些的东西都带回家了,剩下的都是大型机器,小偷搬不走,哈哈,其实最值钱的就是我的裤子。”
小樽终于被他逗笑,想起他说过有一次小偷半夜从窗口把他的裤子勾走了,他睡得沉,清早内急,醒来遍寻裤子不着,厂里没有电话,只着一条裤衩又不敢出去,足足在被窝里憋了三个小时哥哥才来敲门,差点就尿在了床上。
她一笑后,话题顿时变得轻松,大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