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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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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同心欲剪却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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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深的双眸含着灼人光芒,探奇般静静审视眼前的妻子。

    丈夫的面颊渐近眼前,高挺的鼻梁,鼻尖将要贴碰到她的面颊。

    几日没曾如此同丈夫接近,些许欣喜从珞琪的眸光中瞬乎即逝,取而代之是种淡然无奇的平常。

    珞琪望着丈夫,或许是因为同碧痕新婚燕耳春雨润泽,丈夫那线条轮廓清晰明朗的面颊在光影中显得柔和许多。

    从容温婉地轻推开丈夫的束缚,珞琪嗔怪地望了丈夫一眼,又望了眼帘栊轻动处弯身进来的雨娆。

    杨云纵这才略含羞愧退后一步,端起脸色直了身板背着手在屋里踱步道:“雨季来得早,夜间多添床衾被。”

    雨娆面若桃花,双颊带了春日的粉红,屈膝道:“少奶奶,饭菜送到小***房里,新为大少爷缝制的那条弹墨红绫绸裤也送了过去。”

    杨云纵看了主仆二人恹恹的神情无意搭理他,自觉没趣,悻悻地嘱咐两句走开去了碧痕的房中。

    夜间风雨骤起,狂风卷了急雨潲入窗内,吹打得窗子在风中闭合发出“啪啪”催人的阵响。

    珞琪梦中惊醒,雨娆拢着纱灯只穿一件单薄的小衣起身关窗。

    春雨淅沥沥的从窗外飘进,珞琪同雨娆站在绣墩上,一人举灯一人掩窗,手忙脚乱中被袭面而来的凉风卷雨湿了身上春衫,湿凉凉紧贴了肌肤。

    抬头却无意瞥见西厢和书房的灯俱是亮的,想是丈夫去了书房,转念寻思也颇觉奇怪,春xiao苦短,丈夫舍弃同碧痕新婚燕尔的缠mian缱婘深夜去书房,怕是有什么要紧的公务。

    丈夫云纵公务上兢兢业业,但却是公私分明,公务多是在衙门处理得当,绝少拿回家中处理,平时在书房也无非是看书或督促五弟冰儿的功课。为此,公公曾几次斥责丈夫云纵不如三弟焕信勤勉,但却又内外找寻不出丈夫的半点差错,也就作罢。

    今夜若非是有什么紧急棘手的公务,怕丈夫不会深夜去书房cāo劳。

    潇潇暮雨连绵不绝,窗外竹影轻摇,珞琪望了书房的灯光正在寻思,却发现窗影上来回走动的是三个人,丈夫的身影她是再熟悉不过,另两位戴帽留须的却不知道是何人。

    “小姐,风紧雨密小心受寒。”

    雨娆过来帮珞琪关了窗。

    珞琪转转脖子,伸手去揉耳后的脖颈,鬓发慵懒,贴身天香色绸衫从锁骨到xiong半被打湿,玉臂上皆是沾了雨水。凝眸去看雨娆,二人不觉相视而笑,雨娆粉嫩色的衫子里红色的肚兜也是被雨水沾湿,下身一条豆绿绸裤显得单薄,趿了鞋去取手巾擦水,走了两步打了个喷嚏。

    珞琪忙喊回她,胡乱扯过一块汗巾子递于雨娆擦擦,拉了雨娆挤进被子,立时觉得一阵凉意,二人不由都打个喷嚏对笑。

    正待熄灯入睡,窗外雨声萧索中传来阵阵惊心动魄的擂门声,声音急促猛烈,如敲响了衙门大堂外的惊堂鼓一般,声声震撼得人心颤抖。

    珞琪睡意全无,坐起时空气中满是潮冷。

    隔了窗缝向外看,院里的灯也相继亮起,一时间原本漆黑人影空寂的小院中登时明亮。

    大门去了闩被打开,高声叫嚷着冲进来一个披头散发的野人,被雨水打湿的蓬头乱发遮掩面目,挥舞着如爪子般枯瘦的手在空中狂抓乱舞,挣脱开拉劝阻止他的人们,蹦跳着在雨里高喊:“龙王爷来也!我乃龙王三太子敖丙下凡龙城讨债……呛呛呛呛呛呛呛呛……”

    惊慌的众人拦阻着疯子,珞琪暗自纳罕,如何大夜里杨府竟然出现一个疯子?

    “湛湛青天不可欺,未曾起意神先知。善恶到头终有报,且看来早与来迟。”

    那疯子大笑几声后高唱一段《高拨子》,似乎是《徐策跑城》里著名的唱段,那声音高亢悠扬,在清冷雨夜中回荡。

    “三弟!”珞琪惊得难以置信,定定神,揉揉眼睛再看,那满园乱跑乱跳嬉笑怒骂着的疯子果然是三弟焕信。

    怎么会是三弟?三弟难不成疯了!

    珞琪慌忙披衣下床,打开屋门立在廊檐下看个究竟。

    风卷雨水斜入廊下,灯光下千万缕银线般飘飞,潮意中带着寒凉入骨。

    三弟焕信丝毫不惧风雨般在雨水中滚爬翻起,接着跳闹,嘴里不停地念道:“呛呛呛呛呛呛呛呛……嘚嘚……呛呛呛呛嘚嘚嘚……小的们,随本太子打道东海龙宫!呛呛呛呛……”

    挺xiong昂首拉足架势,焕信一手叉腰,一臂平举,潇洒利落的一个“起霸”,威风凛凛快步踩着自敲自念的鼓点直奔珞琪而来。

    珞琪惊得向后退了两步,又掩了衣襟迎上前喊了声:“三弟!”

    她并不怕三弟,三弟昔日猖狂霸道时她不曾怕过,如今落魄疯癫就更不可怕。

    不知为何,珞琪心里反生出怜惜之意。

    焕信披头散发同捉拿他的人挣扎扭打跌坐在地上,遮脸的乱发丛中黑亮的眸光在缝隙中漫无目的地望天上的雨幕,根本不理会周围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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