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我开车开到想吐,经常一天绕着市区转好几圈儿。
系好安全带正准备走,有人敲我的车窗。拜楚建国所赐,我对这种打招呼的方式极其反感,没好气地转过头,嗯?是展阳阳。他冲我撇撇嘴,绕到副驾驶位,打开车门自顾自地坐进来。
“你怎么在这儿?”我问。他那对招牌般的大眼珠子,有点无神。
“本来想去公司找你,隔着马路就看见你的车了。”
“找我有事?”
“拿点资料。你要去哪儿?”
“医院。”
“那我也去。”
“你要什么资格?”
“你跟客户签的那些广告宣传合同,还有财务部关于这些支出的原始单据。”
“要这些干吗?”
“有人想从帐目上搞你。”
“谁啊?”还能有谁,我心里暗骂。
“我哪知道,这些事你去问修月,我只答应帮他把那些从香港调来的帐和本部被偷偷做过手脚的帐整理清楚。”
“小样儿,还挺能干。”
“切!”
“昨晚没睡好?”
“嗯,一只手打电脑慢得要死,两只手打又痛得要死,折腾到半夜。”
“真乖。”我笑着逗他。
“少来!你请我吃饭,我连早餐都没吃。”
“没问题,你想吃什么?”累坏了的小孩儿少了几分拽拽的傲气,软软的,挺惹人怜爱。
“川菜。”
“喜欢吃辣?”
“嗯,能走了吧?快被晒成人干儿了。”他皱皱眉,拉下遮阳板,轻轻晃着受伤的手腕。
“先去医院,然后带你去吃川香苑吃地道的川菜。”
拜展夜所赐,每次来医院我都得鬼鬼神祟祟地从食堂后的侧门进。展阳阳好像发现了新大陆,立马表示以后也要走这个门儿。我揉揉他的头发,“谁让你去参加选秀,才这么点围堵就烦了?”他皱皱鼻子,哼哼了两声,不说话。
电梯里,我按下三和七。
“你去三楼干什么?”
“小孩儿别瞎打听。”
“少来!你才比我大几岁?”
“你心理年龄年轻,多好。”我边说边乐。
“我在哈佛做过专业的心理年龄测试,”他打个哈欠,“十六岁那年测的,心理年龄四十。”
尽管电梯里还有其他人,我仍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小孩儿从哪个角度看心理年龄最多也就十四。
“你!不信算了,反正女人的智商本来就有限。”
我正想反驳,三楼到了,电梯门缓缓滑开。
“别老跟展夜对着干,他其实很疼你。尽管你们年纪差不多,可他的世界远比你复杂。”临走前,我说。
走廓里,来来往往的人挺多,两溜儿墙边还搭着些临时病床。病号太多,病房紧张。会议室在走廓尽头,隔壁就是热水间,打水的人络绎不绝。陈秘书站在会议室门外,不时看表,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我走过去,她看见我来,紧绷的面孔稍稍舒缓。我把她拉到墙角无人处,低声询问:“修月还在里面?”
“嗯,刚才护士把药送进去给他吃了。”
“那些伤者住在哪间病房?”
“302。”她指指不远处的那个六人间,那儿有人不停地进进出出。
“确实人多嘴杂。那变卦的伤者家属来了几个?”
“三个,老婆和两个哥哥。”
“都在会议室里?”
“两个哥哥在,老婆在病房陪着。”
“这样啊,”我心里反复思量,“你去把他老婆叫出来,就说事关重大,跟他们家全家下半辈子的生活有关,诸如此类的,玄乎点,我在天台等她。”
一直喜欢天台,任何建筑的天台。我站在上面不是为了享受俯视的快感,而是因为高空的风拂面而过时,挟着自由的味道。这也是我喜欢攀山的原因。登的。”
“难道她去看过现场?”
“这……”她有点愣,“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别人告诉她的。”
“据我所知,了解整个事故过程的,除了遇险者本身,就只有大老板本人。”这不算撒谎,以身犯险的除了救援人员,只有修月。
“那,那可能就是大老板跟她说的。”
“她不是被抛弃了吗?”
“我,我不知道。你干吗要问我这些?”
“这是为你好,那个女人的话我越听越觉得可疑,我担心你们成为别人的报复工具。”
“我搞不清楚你们这些城里人的心思,反正赚黑心钱的都不是好人。”
“赚黑心钱?”我笑,“如果真是这样,他又何必发着高烧还以身犯险,下到沼泽密布的峡谷最底层?作秀?代价也太大了吧,况且当时也没有记者在场。”
“你,你怎么知道他发着高烧?”
“我知道的事远比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