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天下之士,复闻庠
序之教,亲俎豆之礼焉。陛下临政,允迪叡哲,敷弘大猷,光济先轨,虽夏启之
承基,周成之继业,诚无以加也。然今博士皆经明行脩,一国清选,而使迁除限
不过长,惧非所以崇显儒术,帅励怠惰也。孔子称‘举善而教不能则劝’,故楚
礼申公,学士锐精,汉隆卓茂,搢绅竞慕。臣以为博士者,道之渊薮,六艺所宗,
宜随学行优劣,待以不次之位。敦崇道教,以劝学者,於化为弘。”帝纳之。
后大兴殿舍,百姓劳役;广采众女,充盈后宫;后宫皇子连夭,继嗣未育。
柔上疏曰:“二虏狡猾,潜自讲肄,谋动干戈,未图束手;宜畜养将士,缮治甲
兵,以逸待之。而顷兴造殿舍,上下劳扰;若使吴、蜀知人虚实,通谋并势,复
俱送死,甚不易也。昔汉文惜十家之资,不营小台之娱;去病虑匈奴之害,不遑
治第之事。况今所损者非惟百金之费,所忧者非徒北狄之患乎?可粗成见所营立,
以充朝宴之仪。乞罢作者,使得就农。二方平定,复可徐兴。昔轩辕以二十五子,
传祚弥远;周室以姬国四十,历年滋多。陛下聪达,穷理尽性,而顷皇子连多夭
逝,熊罴之祥又未感应。群下之心,莫不悒戚。周礼,天子后妃以下百二十人,
嫔嫱之仪,既以盛矣。窃闻后庭之数,或复过之,圣嗣不昌,殆能由此。臣愚以
为可妙简淑媛,以备内官之数,其馀尽遣还家。且以育精养神,专静为宝。如此,
则螽斯之徵,可庶而致矣。”帝报曰:“知卿忠允,乃心王室,辄克昌言;他复
以闻。”
时猎法甚峻。宜阳典农刘龟窃於禁内射兔,其功曹张京诣校事言之。帝匿京
名,收龟付狱。柔表请告者名,帝大怒曰:“刘龟当死,乃敢猎吾禁地。送龟廷
尉,廷尉便当考掠,何复请告者主名,吾岂妄收龟邪?”柔曰:“廷尉,天下之
平也,安得以至尊喜怒而毁法乎?”重复为奏,辞指深切。帝意寤,乃下京名。
即还讯,各当其罪。
时制,吏遭大丧者,百日后皆给役。有司徒吏解弘遭父丧,后有军事,受敕
当行,以疾病为辞。诏怒曰:“汝非曾、闵,何言毁邪?”促收考竟。柔见弘信
甚羸劣,奏陈其事,宜加宽贷。帝乃诏曰:“孝哉弘也!其原之。”
初,公孙渊兄晃,为叔父恭任内侍,先渊未反,数陈其变。及渊谋逆,帝不
忍巿斩,欲就狱杀之。柔上疏曰:“书称‘用罪伐厥死,用德彰厥善’,此王制
之明典也。晃及妻子,叛逆之类,诚应枭县,勿使遗育。而臣窃闻晃先数自归,
陈渊祸萌,虽为凶族,原心可恕。夫仲尼亮司马牛之忧,祁奚明叔向之过,在昔
之美义也。臣以为晃信有言,宜贷其死;苟自无言,便当巿斩。今进不赦其命,
退不彰其罪,闭著囹圄,使自引分,四方观国,或疑此举也。”帝不听,竟遣使
赍金屑饮晃及其妻子,赐以棺、衣,殡敛於宅。仿近世,况三方鼎峙,辽东偏远,羁其亲属以防未
然,不为非矣。柔谓晃有先言之善,宜蒙原心之宥。而盛责柔不能开张远理,蠲
此近制。不达此言竟为何谓?若云猜防为非,质任宜废,是谓应大明先王之道,
不预任者生死也。晃之为任,历年已久,岂得於杀活之际,方论至理之本。是何
异丛棘既繁,事须判决,空论刑措之美,无闻当不之实哉?其为迂阔,亦已甚矣,
汉高事穷理迫,权以济亲,而总之酷忍之科,既已大有所诬。且自古以来,未有
子弟妄告父兄以图全身者,自存之悖,未之或闻。晃以兄告弟,而其事果验。谓
晃应杀,将以遏防。若言之亦死,不言亦死,岂不杜归善之心,失正刑之中哉?
若赵括之母,以先请获免,锺会之兄,以密言全子,古今此比,盖为不少。晃之
前言,事同斯例,而独遇否闭,良可哀哉!】
是时,杀禁地鹿者身死,财产没官,有能觉告者厚加赏赐。柔上疏曰:“圣
王之御世,莫不以广农为务,俭用为资。夫农广则谷积,用俭则财畜,畜财积谷
而有忧患之虞者,未之有也。古者,一夫不耕,或为之饥;一妇不织,或为之寒。
中间已来,百姓供给众役,亲田者既减,加顷复有猎禁,群鹿犯暴,残食生苗,
处处为害,所伤不赀。民虽障防,力不能御。至如荥阳左右,周数百里,岁略不
收,元元之命,实可矜伤。方今天下生财者甚少,而麋鹿之损者甚多。卒有兵戎
之役,凶年之灾,将无以待之。惟陛下览先圣之所念,愍稼穑之艰难,宽放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