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肯定叶家祺真的是到这所旅店来了,因为他的汽车就停在门口。
那车夫讲得不错,这是一个十分低级的小旅店,以至叶家祺的那辆汽车,停在门口,看来十分异样。
那家旅店的门口十分污秽,里面的一切,全都极其陈旧,充满了霉黑的阴影,一盏电灯,看来也是半明不暗的,我走了进去,柜后一个茶房向我懒洋洋地望上一眼。
我向他身后,墙上所挂的许多小竹牌上看了一眼,在“叁0叁”号房之下挂的小竹牌上,写着“陶先生”叁个字。叶家祺的车子既然在门口,那张纸条上,又写着“福盛旅店叁0叁”,那么,叶家祺如今一定是和那个“陶先生”见面了。
我走到那茶房的面前,道:“叁0叁号房的陶先生,在么?”
“在,”茶房仍缩头着,姿势不变地回答我:“刚才还有一位先生上去探他。”
我向他点了点头,向楼梯走去,我才走到了楼梯的转角处,突然黑暗之中,一只瘦骨嶙峋的手,疾伸了出来,抓住了我的衣服。
我给这突如其来的事,吓了一大跳,连忙回过头去,只看到在我的身边,站着一个幽灵似的女人,她的年纪不很大,而且也不大难看。
但是,她的脸色却苍白得可怕,她不但苍白,而且瘦,可是她却竭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来,她望着我:“先生,你……你……”
她一面紧拉着我的衣袖,一面却讲不下去,但是她不必讲明白,我已经恍然大悟了,她是一个可怜的妓女,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中,她想要我作为她唯一的顾客。
我叹了一声,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不,我要去找人,有要紧的事。”
但她仍然不肯放开,道:“先生,我可以——”
我不等她讲完,便已摸出一些钞票来,塞在她的手中:“你拿去,我今晚有事。”
她接过了钞票,有点不知所措地望着我,而我已趁机用力一挣,挣开了她,继续向楼上走去。
我的脚步踏在木楼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将到叁楼的时候,我放慢了脚步。
这旅店的房间,都是用木板来隔开的,而大多数的木板,当中都有着隙缝。当我一登上叁楼之际我就听到了叶家祺的声音。
我只听得他在忿怒地叫着:“你们不能这样,你们怎能这样。”
接着,是一个相当苍老的声音,讲了几句话。
我一听那几句话,便不禁陡地一呆。
那几句话我没有一个字听得懂,我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而在我一呆之际,立时便想起我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一老一少两人来。
那几句话,似乎和那一老一少两人在火车中所说的话,属于同一种语言的范畴的。
我连忙加快了脚步,到了叁0叁号房的前面,从板缝中张望进去。
我看到了叶家祺,也看到了在房间中的另外两个人!
那两个人,正是我曾在火车中遇到过,曾和他们发生过小小争执的那一老一少!
当时,在火车之上,我就觉得这两人,神情十分诡异,这时,在黯淡的电灯光和简陋残破的低级旅店的房间中,他们的神情,看来更是诡异莫名。
那个老者仍然在继续讲话,一面讲着,一面在指手划脚,神情十分激动。
而叶家祺显然听得懂那老者在讲些什么,他神色惊怖,但仍然十分倔强,只听得他不断地在说着:“不会的,我不信,你不能!”
那老者突然间住了口,那年轻的道:“叶先生,我们知道你不肯回去,所以特地来劝你,你一定要回去,不然,你是绝对逃不过我姐姐布下的罗网的,而且,也没有什么人能救你!”
叶家祺“砰”地一掌,用力地击在桌上,将桌上几只满是茶渍的茶杯,震得一起跳了起来,他大声道:“你们不必恐吓我,我不信,我不会死,我一定会活着,活得很好!”
那年轻人却有点悲哀地摇着头:“叶先生,你不能活了,你一定会死,而且,就是我姐姐所说的那个日子,你就会死!现在,你一定已感到很不对头,是不是?为什么你还不信?”
叶家祺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仍然大声道:“我不信,你们的这些鬼把戏,吓不倒我,明天,我就到上海找医生检查!”
那年轻人仍然摇着头:“没有用,叶先生,那些拿刀拿针的医生,一点用处也没有,只有我姐姐才有法子!”
我在外面,听到了这里,心中的惊讶,实在已到了难以形容的地步,而且,我心中的愤怒,也很难再遏止下去的了。
这一老一少两人,不断以死亡在威胁着叶家祺,而且,叶家祺的行动失常,似乎也找到了原因,那就是因为他不断地受着恐吓的缘故。
这实在太岂有此理了,这一老一少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如此欺侮我的好朋友,他们何以能随便定人的生死?难道他们是死神的使者?
我猛地用力一推,我这一推,并没有将门推开,但是由于我用的力道太大了,“哗啦”一声响,整扇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