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气办事
呢?不但不能冷落他,还要示之以破格之礼!
下午,曾国藩正准备更衣出署,孔巡捕来报:“李中丞来了!”
“请!”
一会儿,李鸿章大步走进了签押房。几个月不见,四十三岁的淮军统领似乎更显得神采
焕发了,对照自己日益衰瘦的身体,曾国藩更觉得昔日的门生,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向他
压来。他笑着打招呼:“少荃近来可好?”
“托恩师洪福,门生贱躯尚可。”李鸿章仍然是已往一样的谦恭,他暗喜老师这次的态
度与上次大不相同了,但他仍然不敢说出自己的真正来意。“这两天在镇江查看城防,想起
多日不见恩师,放心不下,特来看望。”
“少荃,你来得正好。”李鸿章这几句假话当然瞒不过曾国藩,但现在他不计较这些
了。“明天就在这里举行交接督篆的仪式吧!”
“明天?恩师一切都准备好了?”李鸿章按捺不住心中的惊喜。
“准不准备好,都容不得我再呆在江宁了,催行的上谕昨天又来了一道。”曾国藩苦笑
着,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态。
“僧王新殒,捻战无主帅,圣虑焦灼,中外倚恩师为砥柱。恩师受命誓师,天下人心方
可安定。”李鸿章说,态度是诚恳的。
“少荃,我这根砥柱是建在你和你的淮军之上,有你和淮军作为基础,砥柱方可立于中
流。”曾国藩目视李鸿章,右手已习惯地抬起来,在胡须上来回梳理着。
“恩师言重了。”李鸿章诚惶诚恐地说,“当初恩师让门生招募淮军,就已预见了这一
步。如今淮军能够供恩师驱驰,这不只是门生个人的荣幸,更是整个淮军的荣幸。”李鸿章
说到这里,似乎动了真情,眼角有点红了。
这几句话使曾国藩感到欣慰。是的,自己当年的选择是不错的,李鸿章毕竟争了气,把
淮军训练出来了。这就是他的大过人之处,眼下这个世界,要的正是这样的人才。
“少荃,我跟你说句真心话,你千万不要误会。”曾国藩安详地望着英俊豪迈的门生,
平静地说。
“不知恩师有何赐教?”李鸿章却不安起来。心想:一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到了老头子的
手里,少不了有一顿严厉的训斥。他作好准备,现在这个时候,不管老头子说什么,哪怕完
全不是事实,也要全部接受过来,决不还嘴,决不分辩。
“少荃,我要趁这个机会向太后、皇上辞去两江总督的职务,由你来正式担任。”
曾国藩的眼光分明昏花多了,但在李鸿章的眼里,这昏花的眼光背后依然埋藏着昔日的
犀利、阴冷!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不明白老师的弦外之音,赶紧说:“恩师,门生
奉圣命暂且护理督篆,两江一切举措,悉遵恩师旧章。待恩师凯旋,门生跪迎郊外,恭还督
篆。若有自作主张之处,那时当听任恩师杖责。”
李鸿章毕竟是聪明人,这番对话,虽没道中窾要,却也的确消除了曾国藩心中的某些顾
虑。他微笑着说:“少荃,你领会错了,我不是怕你在署理期间改变我的章程。我有哪些不
妥当的地方,你尽可修改。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忝为乃父同年,又曾和你一起探讨过为文之
道,你能超过我,我岂不高兴!”曾国藩端起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口,郑重地说,“此事我
已考虑很久了。我近来精力越来越不济,舌端蹇涩,见客不能久谈,公事常有废搁。右目一
到夜晚,如同瞎了一般。
左目视物,亦如雾里看花。两江重地,朝廷期望甚大,不能由我这样的老朽尸位,江督
一职迟早要让贤。我带兵前敌,粮草军饷都出自两江,且两江乃淮军的家乡,让别人来接这
个位子,你说我如何能放得心?我环视天下督抚,只有你才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李鸿章终于明白老师的意思了,他以坚决的口气说:“恩师只管放心前去,切勿存后顾
之忧。粮糈银钱,门生自会源源不断地提供,决不会使恩师再有当年客寄虚悬的局面出现。
至于刘铭传、潘鼎新、张树珊、周盛波,门生已严厉训诫过他们,要他们恭恭敬敬地服
从恩师的调遣。若有不服之处,请恩师以军纪国法处置,门生决不会有丝毫异议。老三、老
四一向敬恩师如同父亲一般,将代我监视淮军。军中情况,他们都会随时向我禀报。淮军就
是湘军,就是恩师的子弟,恩师尽可驱使。两江重地,非恩师不可镇压。漫说恩师精力过
人,就是真的累了病了,凭恩师的威望,两江亦可以坐而治之。前代有汲黯卧榻而治。汲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