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带着他来请安哩!李
鸿章四兄弟:瀚章、鸿章、鹤章、昭庆,个个既秉书香门第的文雅秀美,又兼淮北民众的强
悍劲气,昭庆说他和三哥鹤章,在庐州招募了一千多乡勇,护卫桑梓,大大小小也打过三四
十次仗,手下也有一批能干人。
说话间,少年峥嵘之色时露,曾国藩很是欣赏。一个念头在心里悄悄泛起:派李鸿章去
上海如何?但眼下他无一兵一卒,能在短期内组建起一支军队吗?
曾国藩回到衙门,将这个想法与赵烈文商量。赵烈文完全同意。并说出两个更为重要的
理由来:一是曾家门第太盛,军权太大,要谨防谤讟,预留后路。趁着现在兴旺时期,让李
鸿章出来建一支淮军,名为另立门户,实为一家。万一今后曾家有不测,湘军有不测,只要
李鸿章在,淮军在,大局则不会破裂。二是河南、皖北捻军势力很大,江宁克复后,主要的
敌人便是它了。仗打得久,军营习气必然滋生,且湘军不服北方水土,今后平捻,还得靠由
皖北招募的淮军。赵烈文这两个理由一说出,曾国藩不由得心悦诚服地钦佩,为自己身边有
如此远见卓识的人才而高兴。尽管作为自己的传人,李鸿章还有许多不足之处,但权衡利
弊,只有他最为合适了。
曾国藩不再犹豫,他要为目前的救上海之危,更要为以后的百年大计,把李鸿章全力扶
植起来。
听说要由自己去招募淮军,援救上海,李鸿章比当年中进士点翰林还要兴奋。他十分懂
得乱世年头,有枪便是草头王的道理。上海一个月光厘捐就是六十万,拿出一半来,就可以
养五万精兵了;手中有五万精兵,谁还奈何得了!
李鸿章兴冲冲地将招五万淮军的计划向曾国藩禀报时,却遭到当头一盆冷水:“少荃,
将在谋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这条古训你都忘记了?”曾国藩严肃地说:“一次招募
五万,泥沙俱下,鱼龙混杂,必然正经人少,无赖之徒多。你看长毛,动辄十万二十万,有
时甚至号称百万,其实都是乌合之众,稍一遇挫,便四散逃走了。这样的兵,再多有什么
用!徒糜费粮饷罢了。你这次回庐州募勇,一定要以我和罗山先生过去招募湘勇的办法,募
那些有根有底、朴实勤苦的种田人,油滑的市井游民,纵然聪明伶俐也不可要。”
“恩师指教的是。”李鸿章忙点头不迭,“那我先招两万。”
“两万也多了。”曾国藩摇摇头。
“一万何如?”
“先招五千。”曾国藩伸出一只巴掌。
“好,我就先招五千!”乖觉的李鸿章忙点头应允。心里想:到了上海,有了银子,打
开了局面后,招多少还不由我!
“恩师,大家都说您会相人识人,门生想请您传授一点识别兵勇的办法。这次回去,好
多挑选些有出息的官兵来。”
“相人识人,奥妙甚多,复杂得很,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得清的,有些还不能言传只能
意会,关键在相者识者的阅历。我曾经编过几句口诀,念给你听听。”曾国藩微笑着说,
“邪正看眼鼻,真假看嘴唇,功名看气概,富贵看精神,主意看指爪,风波看脚筋,若要看
条理,全在语言中。”
李鸿章轻轻地背诵了一遍,说:“这几句口诀简明扼要,只是门生愚陋,觉得空泛了
些,好比说真假看嘴唇,究竟什么样的嘴唇是真,什么样的嘴唇是假呢?”
曾国藩大笑起来:“这就难说了。方才我讲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就是指的这些,要
靠自己去揣摩。东坡说世上有许多事,只可了于心,不可达于笔,这相人识人一事最是如
此。不过,你问的是识别兵勇,这是相人术中最简单的,我就跟你细说几句吧!”曾国藩捋
着已变花白的长胡须,正色道,“第一看五官。以双目神不外散,鼻梁直,嘴唇厚为最好。
第二看皮肤,以肤色粗黑,双手茧多为最好。第三看说话。以木讷寡言为最好。主要是这三
条,其他都是次要的。”
曾国藩的三条相勇标准,给李鸿章很大的启发。他恭恭敬敬地说:“门生一定按恩师所
教的,挑选五千精壮淮军前来。”
李鸿章的父亲李文安官至刑部督捕司郎中,记名御史,他和哥哥瀚章又在外面做官,故
李家在庐州颇著威望,加以鹤章、昭庆这几年在家办团练,与其他团练首领交往很多,当李
鸿章振臂一呼时,便应者云集,没有几天,应招的乡勇就达到五六万。李鸿章不敢违背老师
的意志,按照那三条相勇标准,从中精选了五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