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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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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血祭 第八章 田镇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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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定有高见。”

    “晚生读圣贤书,谈不上高见,却也有点心得。”杨国栋并不谦让,放胆而谈,“某以

    为程朱之学,以‘不欺’二字可以尽之。不欺人,尤贵不欺己。今人不欺人者,千不得一,

    不欺己者,万不得一。某知之二十年,试行二十年,而终不能做到,故千里来京,求教于大

    人。”

    曾国藩听了很高兴,说:“足下功夫犹未到家,知而不行,非真知也;若一旦真知,自

    然能行。朱子讲先知后行,阳明讲知行合一,二位先贤讲的都有道理。朱子说:‘义理不

    明,如何践履?’又说:‘知行常相须,如目无足不行,足无目不见。’阳明说:‘知是行

    的主意,行是知的功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又说:‘知之真切笃实处即是行,行

    之明觉精察处即是知。’先贤这些至理名言都说得深刻,足下好好领会,身体力行,必然大

    有长进。”

    杨国栋闻之大为折服,伏拜于地,说:“大人指教之言,真药石也。”

    曾国藩扶起杨国栋,二人纵谈朱陆异同及阳明学派之利与害,大为畅快。曾国藩破例收

    下杨国栋,并在朋友之间称赞杨国栋学问根基深厚,悟性甚好。遇到曾国藩称赞时,杨国栋

    也并不怎么感谢。别人问他,他说自己是来求学的,并不是来求名的。有人前来拜访,杨国

    栋总拒而不见,国藩渐渐地对杨国栋敬重起来。

    杨国栋在曾府住了三个月。一日,忽然不辞而别。四处找寻,都不见他的踪迹。曾国藩

    很觉奇怪。一连几天寻不到,也就算了。后来,杨国栋这个人也被曾府逐渐淡忘。

    这一天,曾国藩与朋友游琉璃厂,在一个古玩摊上见到几轴字画。曾国藩拿起一看,大

    吃一惊,原来都是自己平日收藏的旧物。正在疑惑不解时,又瞥见一个荷叶砚台。国藩拿起

    荷叶砚台,心中暗暗叫苦。这个砚台,不琢不雕,其形天然作一片荷叶状,砚面青翠发亮。

    更稀奇的是,砚面能随四时天气变化而变化,晴则燥,雨则润,夏则荣,冬则枯,就像一片

    真荷叶。天雨时,砚上自有水滴如泪珠,用来磨墨,无须另外加水,写出来的字,格外光

    亮。此砚本是汤鹏家的祖传之宝。汤鹏与曾国藩原是很要好的朋友。汤鹏自负才高,目中无

    人。一次与曾国藩为一小事争论起来,竟勃然大怒,骂曾国藩不学无术。曾国藩恼火,与他

    绝了往来。后来,倭仁知道此事,指责曾国藩不对,说一个研习程朱之学的人,不能有这样

    大的火气。曾国藩心悦诚服地接受。第二天便主动登门向汤鹏道歉,又设宴邀请汤鹏来家叙

    谈。汤鹏大为感动,二人和好如初。汤鹏病危时,向曾国藩托付后事,并将这个祖传古砚送

    给他。曾国藩十分喜爱这个砚台,通常不用,珍藏于箱底。“这砚台和字画怎么会到这里来

    呢?”曾国藩心中甚是诧异。问摊主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摊主说是从一个名叫杨国栋的那

    儿买来的。曾国藩骇然,忙问杨现住何处,答住在西河沿连升店。曾国藩立即命家人到连升

    店找杨国拣。店主说杨早已离开,不知去向。曾国藩无奈,只得将家中所有现银拿出,凑足

    八百两,将砚台和字画赎回来。为此事,曾国藩足足有半个月心里不快,自己埋怨道:真是

    瞎了眼,将一个窃贼留在家里,不但看不出,还视之为奇才而加以敬重。

    为顾全面子,他命令家中人谁都不要向外人谈起此事。

    偶尔一天下雨了,曾国藩命荆七取出古砚来,磨墨写字。

    又怪了,古砚并不像过去那样,遇雨溢水。曾国藩叹息着,把砚台拿在手中细细把玩,

    却发现似乎没有过去那种沉甸甸之感。他起了疑心,遂命家人全部出动,翻箱倒柜寻找。结

    果汤家祖传古砚找出来了,字画也找出来了。原来,赎回的竟全是赝品,真的并没有丢!他

    惊呆了,马上要荆七到琉璃厂去找那个古玩摊主,但早已不见了。曾国藩大惑不解:究竟谁

    是骗子呢?说古玩摊主是骗子,他怎么会知道我家珍藏的东西?说杨国栋是骗子,他为什么

    不将真物窃走?

    此时曾国藩在这里邂逅杨国栋,真个是他乡遇故知,又能解开多年的疑团,岂有不去之

    理?曾国藩叫荆七先回去告诉郭嵩焘、刘蓉,说今夜不回船了,明日一早再来接。

    杨国栋带着二人走了一里多路,来到一个山坳口,指着前面一片竹篱茅舍说:“这就是

    寒舍。”

    曾国藩见茅屋前一湾溪水,几株垂柳,环境清幽安静,说:“足下居此福地,强过京师

    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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