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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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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话,一个埋着头不作声,一个眼里尽是

    泪,”淑华转动一下椅子,把头靠近淑英的脸,忍住笑在淑英的耳边低声说。

    淑英随着淑华的眼光看去,她不知道觉新同蕙在讲些什么,然而这情形却使她感动。她

    不想笑,而且也不愿意让淑华说话嘲笑他们。她摇摇头拦阻淑华道:“让他们去说罢,不要

    打岔他们。”

    淑华碰了一个钉子,觉得有点扫兴,但是她再留意地看了觉新一眼,她自己的心也软

    了,她便不再提这件事情。

    觉民站在写字台后面跟芸讲话。芸坐在淑华的斜对面。她一面讲话,一面也能看见淑华

    的动作。芸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子,她略为留心便猜到了淑华的心思。她自然爱护她的姐姐。

    她害怕淑华真的嚷起来跟蕙开玩笑,便趁着觉民闭口,连忙唤了声:“三表妹”。

    “嗯,”淑华答应道。她看见芸没有马上开口,便问道:“芸表姐,什么事?”

    芸找不出话来回答淑华。她迟疑一下,忽然瞥见写字台上的檀香盒子,便顺口说:“檀

    香点完了,请你再印一盒罢。”

    淑华还未答话,淑英便站起来把一只手搭在淑华的肩头说:“你让我来印罢。”

    “也好,”淑华说,便站起让淑英坐下,她自己站在椅子背后。淑英把檀香盒子移到面

    前,取下上面的一层,刚刚拿起小铲子,绮霞和翠环两人便进房来请众人去吃午饭。淑英和

    淑贞自然回各人的房里去。淑英带着翠环走了。淑贞恋恋不舍地独自走回右厢房去。分别的

    时候她们还同淑华们商量好晚上在什么地方见面。

    这个晚上觉民关在房里写文章,预备功课。觉新到桂堂旁边淑英的房里去坐了一点多

    钟,同几个妹妹谈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后来克明唤他去商量派人下乡收租的事,他便离开了

    她们。以后他也不曾再去,他以为她们姊妹们谈心,没有他在中间,也许更方便。

    觉新回到自己的房里,时候还早,电灯光懒洋洋地照着这个空阔的屋子。在屋角响着老

    鼠的吱吱的叫声。他把脚在地板上重重地顿了两下,于是一切都落在静寂里了。他起初想:

    海臣大概睡得很熟了,便走进内房去。床上空空的没有人影。他这才恍然记起:海臣已经不

    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了,便低声叹了一口气。他呆呆地望着空床,过了半晌又无精打采地走到

    外房去。

    方桌上放着“五更鸡”,茶壶煨在那上面,是何嫂给他预备好了的。他走到写字台前,

    坐在活动椅上,顺便拿起桌上一本新到的《小说月报》,看了两页,还不知道书上写的是什

    么。他实在看不下去,便放下书,静静地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后来就俯在写字台上睡着

    了。直到何嫂给他送宵夜的点心来时才把他唤醒。他疲倦地说了一句:“你端给二少爷吃

    罢。”街上的二更锣声响了。他听着这令人惊心的锣声。他甚至半痴呆地数着。何嫂把点心

    端走了。不久她又回来,殷勤地给他倒了一杯茶放在他的手边。他看见何嫂,不禁又想起海

    臣,但是当着何嫂的面,他也不曾流泪。等何嫂走出了房间,他才取出手帕频频地揩眼睛。

    后来他觉得枯坐也乏味,便到内房去拿出一副骨牌来,仍然坐在写字台前,一个人“过五

    关”解闷。

    他懒洋洋地玩着牌,老是打不通第五关。他愈玩愈烦躁。

    后来电灯灭了。他早就听见电灯厂发出的信号——那凄惨的汽笛。方桌上有洋烛插在烛

    台上,他也不去把它点燃。电灯光一灭,房间并不曾落在黑暗里,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桌

    上、地上都映着镂花窗帷的影子。月光甚至偎倚在他的身上。他静静地在椅子上坐了一会

    儿,忽然站起来。他想到花园里去走走。

    觉新走进了花园。他看见月洞门微微掩着,没有加上门闩。他有点奇怪:什么人这时还

    到花园去?他也信步往里面走去。

    这晚月色甚好。觉新的心也被这月夜的静寂牵引去了。他一路上只顾观看四周景物,不

    知不觉地走入竹林里面。他快要走完竹林中的羊肠小径时,忽然听见前面溪边有人在讲话。

    他略略吃惊,但是马上就明白了。那是蕙和淑英的声音。不过他还疑惑:她们这夜深还

    到这里做什么呢?他忽然起了一个念头:躲在竹林里面窃听她们说些什么话。

    “……只怪我一向太软弱,到现在也只有听天安命。不过我怕我活不久。妈总爱说我生

    成一副薄命相。我想这也有道理,”蕙忍受地、凄凉地说。

    “我只恨我为什么不是一个男子。不然我一定要给你帮忙,”淑英气恼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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