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沿着工农兵方向前进的文学创作(一) 第二节:《白毛女》
多剧团演出中干脆不演,作者最终把这一幕全部删去了(注:丁毅:《白毛女·再版前言》,东北书店,1947年出版)。所有这些方面,共同地构成了《白毛女》的浓郁的浪漫主义色调。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象《白毛女》这样兼有强烈的浪漫主义精神和大胆的浪漫主义手法,两者又能结合得相当和谐的作品,是并不多见的。当然,从全剧来看,前半部分(从一开始到喜儿从黄家出走)现实主义更多一些,后半部分(即喜儿在山中的生活)主要是浪漫主义的了:前后表现手法上的这种变化,正反映了《白毛女》在加工修改过程中的发展趋向和基本色调。
《白毛女》是创造我国的民族新歌剧的奠基石。它在群众艺术实践的基础上,继承了民间歌舞的传统,同时也借鉴我国古典戏曲和西洋歌剧,在秧歌剧基础上,创造了新的民族形式,为创造新歌剧开辟了一条富有生命力的道路。
首先在音乐上,运用了民歌、小调和地方戏曲的曲调,但它既不是民间小戏的扩大,也不是传统的板腔戏或宫调戏。它借鉴了西洋歌剧注重表现人物性格的处理方法,利用富有民族风味的音乐曲调来表现剧中人的性格特征。河北民歌“小白菜”,原是封建社会中受后娘欺压的儿童歌谣,作者利用它表现喜儿在黄家受黄母压迫的情绪。由于调子比较幽怨,不适于表现喜儿在杨白劳抚爱下天真活泼的性格,作者们就选用河北民歌“青阳传”的比较欢快轻扬的曲调,谱写了“北风吹,雪花飘”。到了喜儿进山和在奶奶庙与黄世仁相遇时,为了表现她的阶级仇恨的大爆发,采用了高亢激越的山西梆子的曲调。因此,《白毛女》的音乐既对表现人物性格起到重要作用,又为广大群众所熟悉、爱听。其次,在歌剧的表演上,借鉴了古典戏曲的歌唱、吟诵、道白三者结合的传统。喜儿的出场就是用歌唱叙了戏剧发生的特定情景:“爹出门去躲账整七天,三十晚上还没回还。”然后用独白向观众介绍了身世和家庭。其他人物,如杨白劳、黄世仁、穆仁智也都在出场时,通过歌唱作自我介绍,不少地方也用独白叙述事件过程。人物对话采用话剧的表现方法,同时注意学习戏曲中的道白。在道白与歌唱的关系上,则运用歌唱来叙述事件,回忆历史,介绍人物,衬托气氛,并在感情需要爆发时,用来揭示人物的内心世界。由于转折比较自然,并不给人以话剧加唱的感觉。唱词有许多就是诗,而且颇有民歌特色,如:
老天单杀独根草,
大水尽淹独木桥,
我一生中只有这一个女,
离开了喜儿我活不了!
——第二十一曲
大风大雪吹的紧,
十家灯火九不明。
人家过年咱过年,
穷富过年不一般:
东家门里有酒肉,
佃户家里无米面。
——第二十三曲
这样的诗配上民族情调十分浓郁的曲子,使《白毛女》的歌曲长期以来在群众中广为流传,经久不衰。当时人们对《白毛女》艺术上达到的成就,曾给予高度评价:“《白毛女》的演出对中国歌剧发展上是一个最大贡献,有最大功劳——这是它的最高价值。从这次演出上,我们知道了怎样的向中国故有的歌剧形式学习和吸取,怎样把旧的和新的东西结合起来。”(注:联星:《〈白毛女〉观后记》,《晋察冀日报》,1946年1月10日)
由于《白毛女》在思想上和艺术上的高度成就,它成了解放区影响最大、最受欢迎的剧目。解放区报纸不断报道当时演出的盛况:“每至精采处,掌声雷动,经久不息,每至悲哀处,台下总是一片唏嘘声,有人甚至从第一幕至第六幕,眼泪始终未干,……散戏后,人们无不交相称赞。”(注:见1946年1月3日《晋察冀日报》)人们称赞台上台下感情交融的情景为“翻身人看翻身戏”,并且充分肯定它在实际斗争中的作用:《白毛女》“向我们提出了一个当前中国亟需解决的土地问题;杨白劳的死和喜儿的遭难,都是由于农民没有土地和民主政权的结果。所以今天我们出版或演出《白毛女》,那是十分合乎时宜的”(注:刘备耕:《〈白毛女〉剧作和演出》,《人民日报》(晋冀鲁豫),1946年9月22日)。一些村子就在看了《白毛女》演出后,很快发动起来展开了反霸斗争。有的部队看了演出后,战士们纷纷要求为杨白劳、喜儿报仇,掀起了杀敌立功的热潮。一些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也撰文叙述看了《白毛女》后,对自己阶级感情变化所起的重要影响。《白毛女》在土改运动和解放战争中,充分发挥了艺术作品的感染力量。一个剧能够在千千万万群众中起到这样大的教育作家,这在现代文学史上是空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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