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忙吐舌头在他口里。西门庆道:“你叫我声亲达达,我饶了你,放你起来罢。”那妇人犟不过,叫了他声亲达达:“我不是你那可意的(又是一梭子子弹。至此,“潘、李、吴”三足鼎立、逐鹿中原的局面形成,“潘、李争霸大战”正式拉开序幕。),你来缠我怎的?”
两人玩了一回,来到葡萄架下,一边投壶,一边喝酒,妇人被灌得醉了,不觉桃花上脸,秋波斜睨。西门庆要吃“药五香酒”,叫春梅取酒去。金莲说道:“小油嘴儿,再央你央儿,往房内把凉席和枕头取了来。我困得慌,这里略躺躺儿。”那春梅故作撒娇,说道:“罢么,偏有这些支使人的,谁替你又拿去!”西门庆道:“你不拿,教秋菊抱了来,你拿酒就是了。”那春梅摇着头儿去了。迟了半日,只见秋菊抱了凉席枕衾来。妇人吩咐:“放下铺盖,拽上花园门,往房里看去,我叫你便来。”那秋菊应诺,放下衾枕,一直去了。这西门庆起身,迳往牡丹台畔花架下,小净手去了。回来见妇人早在架儿底下,铺设凉簟枕衾停当,脱的上下没条丝,仰卧于衽席之上,脚下穿着大红鞋儿,手弄白纱扇儿摇凉。西门庆看见,怎不触动淫心,于是剩着酒兴,亦脱去上下衣,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侵略战争。因为国家法律的限制,笔者用另外一种原创笔法来为读者形容这场恶战:
寒雾飘飘,阴风惨惨。那壁厢磨刀霍霍,这壁厢枕戈待旦。西门庆手持降魔杵,面目狰狞;潘金莲挥舞双截棍,凶相毕露。降魔杵直指云霄,如毒蛇吐信,探寻幽微;双截棍死缠烂打,像枯藤缠树,以柔克刚。风雷掌,钩镰枪,双管齐下;缠丝手,霹雳腿,左右开弓。男妖精恼羞成怒,捆绑降卒,一心制其死命;女洞主一度昏迷,醒来再战,务必抗击到底;西门庆冲入敌阵,横冲直撞,试图一鼓作气;女娇娘翻来覆去,呼天喊地宁死不做降将。只听的,葡萄架下虎狼吼;但见得,花园上空飞鸟惊;一时间,飞沙走石乾坤暗;只刹那,雨消云去山河清。老夫暗叹:雄兵十万鏖战急,果然一场好厮杀;淫棍本色辉日月,金莲豪情冲九霄!壮哉!
等到春梅再过来时,战场形势急转直下,潘金莲一方已经溃不成军,成了俘虏。她见妇人两腿拴吊在架上,便说道:“不知你们什么张致!大青天白日里,一时人来撞见,怪模怪样的(经过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春梅也感觉此种形势让人羞愧难堪,由此可见战场的惨烈程度。)。”西门庆问道:“角门子关上了不曾?”春梅道:“我来时扣上了。”西门庆道:“小油嘴,看我投个肉壶,名唤金弹打银鹅,你瞧,若打中一弹,我吃一钟酒。”于是向冰碗内取了枚玉黄李子,向妇人牝中,一连打了三个,皆中花心。又把一个李子放在牝内,不取出来,又不行事(大家要是读过《废都》,对这个场景应该不会陌生,庄之蝶曾对柳月儿做过。这部书处处可见《金瓶梅》、《红楼梦》之魂灵。),急得妇人春心迷乱,只是朦胧星眼,四肢瘫于枕簟之上,口中叫道:“好个作怪的冤家,捉弄奴死了。”莺声颤语。那西门庆叫春梅在旁打着扇,自顾自喝酒,不理她,吃来吃去,仰卧在醉翁椅儿上打睡,就睡着了。春梅见他醉睡,走来摸摸,打雪洞内一溜烟往后边去了。听见有人叫角门,开了门,原来是李瓶儿。
由着西门庆睡了一个时辰,睁开眼醒来,看见妇人还吊在架上,两只白生生腿儿跷在两边,兴不可遏。因见春梅不在跟前,上马再战,不过这一次出现了意外之事,西门庆使用的一件成人武器出现质量问题,“咔嚓”一声,把个硫黄圈子折在里面。妇人则目瞑气息,微有声嘶,舌尖冰冷。西门庆慌了,急解其缚,向牝中抠出硫黄圈来,折做两截。于是把妇人扶坐,半日,星眸惊闪,苏醒过来。因向西门庆作娇泣声,说道:“我的达达,你今日怎的这般大恶,险不丧了奴的性命!今后再不可这般所为,不是耍处。我如今头目森森然,莫知所之。”西门庆见日色已西,连忙替她披上衣裳。叫了春梅、秋菊来,收拾衾枕,同扶她归房。
这就是第一段臭名昭著的性描写,笔者本来也想掩耳盗铃,视而不见,跳过不说,害怕涉黄被判三年,据说夫妻在家看成人影片都犯法,然而,如果不把这一回讲解出来,不但是逃避矛盾,而且如何能够看到“一群狠毒人物,一片奸险心肠,一个放浪人家,致使朗朗乾坤变作昏昏世界,所恃者多有几个铜钱耳”这一事实呢?要知道当此之世,甚于“大闹葡萄架”者车载斗量、不计其数,笔者所保留的这些情节,不但完全能够被人接受,而且还是后文议论不可缺少的作料。这不是完全的性事,而是有深刻的社会文化背景(针对“性”这个问题,笔者会统一讲解。)。
《金瓶梅》如果中规中矩,那么它就是一个符合世俗礼法的乖孩子,也可能使之成为平庸之辈、好好先生。不遭人妒是庸才,这样固然皆大欢喜,然而《金瓶梅》浑身上下却涌动着叛逆血液,它注定要惊世骇俗。如果《金瓶梅》失去了特立独行之处,那么不但人世间少了一面锈迹斑斑可又价值连城的古镜,中国文化也缺少了又一尚能鹤立鸡群、独树一帜的对立面。
人,哪有完人;金,尚无足赤。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