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是来旺儿新娶的媳妇惠莲?她怎么用红袄配着紫裙子穿?怪模怪样的。赶明儿对你娘说,另外给她一条别的颜色裙子配着穿。”玉箫说:“这紫裙子,还是向我借的哪。”又过了几天,月娘到对门乔大户家里喝酒,下午才能回来,西门庆喝完酒回来,与宋惠莲在仪门口撞了个满怀,他一把把她搂过来,亲个嘴儿,低声说道:“我的儿,你若依了我,首饰衣服,随便你选用。”妇人一声没言语,推开西门庆的手,一直往前走了。
西门庆回到屋里,让玉箫拿一匹蓝缎子去给他做牵头。惠莲不关心要了缎子会有什么后果,先是询问如果她穿了新做的衣服,月娘要是问起来,她该如何回答。玉箫说:“爹找机会自会对娘说,你放心。爹说了,你如果依了这事儿,随便你要什么,他都给你买。今天趁娘不在家,要和你会一会,你意下如何?”那妇人听了,微笑不言,只是问:“爹什么时候过来,我好在屋里伺候。”玉箫道:“爹说小厮们看着,不好进你的屋,叫你到假山下面的山洞儿里会面。”老婆说:“就怕五娘、六娘知道,怪不好意思的。”玉箫告诉她,玉楼和金莲都在李瓶儿的房里下棋,现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于是妇人就答应下来。玉箫把风,让两人成其好事。
在《金瓶梅》中,与西门庆发生关系的女人很多,而且西门庆是一个恶霸无赖,但是在勾搭女人时他很少用强迫手段,而是采用诱敌深入的战略,就是说他基本没有采取霸王硬上弓的强盗逻辑,而是一旦他开出条件,标出价码,对方就主动投怀送抱,所以他在这方面还是很“斯文”的,颇具“君子之风”。也充分说明了“苍蝇不抱没缝儿的鸡蛋”是条真理。宋惠莲只把一匹蓝缎子当做卖身钱,说明她的价钱确实不高,甚至是极其物美价廉的,她轻浮的本性由此可见一斑,没有钱,却喜欢打扮,没有好衣服,就借玉箫的裙子穿。男主人一旦勾引,马上就送货上门,谁要说她是个贞节烈妇,恐怕连鬼都不信。西门庆也像一个“正人君子”,他也知道人言可畏,不愿到惠莲家里相会,纵观前后文,能让西门庆感觉不好意思的事儿就像要求狗改掉吃屎的本性,简直是天下奇闻。
潘金莲在李瓶儿房里下棋,听见丫环说西门庆回家了,她赶忙回到房里重新打扮一下就到月娘房里来找,只见小玉站在门口,她问:“你爹在屋里?”小玉摇手儿并向前指,金莲就知其意,走到通向假山的角门时,只见玉箫拦着门,金莲以为玉箫和西门庆在算一笔糊涂账儿,就向里闯。玉箫慌了,就说:“五娘别进去,爹在里头有勾当哩。”金莲骂道:“怪狗肉,我又怕你爹了?”不由分说,冲进花园,像猎狗一样警惕地搜寻着蛛丝马迹,当她来到藏春坞时,两人正好办完事。宋惠莲同样是身经百战,练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她听见有人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极其麻利地系上裙子就往外走。她看见金莲后,臊得脸上通红。金莲问道:“贼臭肉,你在这里做什么?”惠莲说:“我来叫画童儿。”说着,一溜烟儿走了。金莲进到洞里一看,里面还有一个老相识——西门庆,当时正在提裤子,她骂道:“贼没廉耻的货,你和奴才淫妇大白天在这里干这个勾当儿,刚才我真应该打她两个耳刮子。我现在知道了,原来她是来找你这个‘画童’。你和我实说,和这淫妇偷了几回?若不实说,等大姐姐回来,看我说不说。我若不把奴才淫妇的脸打肿了,也不算完。我们闲得难受,她倒来插一杠子。老娘的眼里不揉沙子。”西门庆说:“怪小淫妇儿,悄悄儿的罢,休要嚷得别人知道了。如此这般,今天才是第一次。”说完笑着出去了。
潘金莲确实有特异功能,她对男女之事有超乎想象的职业敏感,最早发现与李瓶儿情事儿的是她,通过西门庆的弦外之音就知道要收用春梅的是她,今天知道宋惠莲的也是她,包括以后,西门庆一切风流韵事都逃不脱她那双明察秋毫的眼睛和灵活敏锐的触觉,她就像一条猎狗,能够通过空气中的气味发现猎物的行踪,她就像神探,一点点的蛛丝马迹都是破案的线索。
她真是在风月场所中五百年一遇的奇才。
以前提过,在西门庆府中上演着三国争雄的历史话剧,以正统论,吴月娘当仁不让、首屈一指,以财力论,李瓶儿财大气粗、独占鳌头,以床上的功夫论,潘金莲技压群“雌”、傲视古今。
以潘金莲在床上的综合实力上看,可以说她战略上从未失算,战术上别开生面,什么三十六计,什么武学兵法,无不了然于胸、运用自如,别说一个西门庆,就是几个西门庆组团过来,她只要采取正确的战略战术,集中兵力,各个击破,刀刀见血,剑剑封喉,仅凭一己之力也会把西门庆军团歼灭于衽席之上,一时之间,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惨不忍睹,让人乍舌。
即便是天天挑灯夜战也不知疲倦,更不会临阵退缩的潘金莲,每天愁的不是敌人鸣鼓进攻,恰恰是怕对手临阵退缩。如今在西门府中,雄性是奇缺的战略资源,即便是她通过巧取豪夺,霸拦住了汉子,也同样是饥一顿饱一顿,所谓“闲的声唤(呻吟;因难受而发出的声音。这是原文的表述,贴切至极。)”,如今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