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香儿(小名叫郑观音。)家门口时,哥还要去她家,被我再三再四劝住,我说:‘恐怕嫂子放心不下。’这才直接回来了。如果去了郑家,恐怕又是一夜。嫂子,我说句过分的话,哥也真是糊涂,嫂子青春年少的,又有这样大的家业,怎能夜不归宿呢(他比花子虚更过分,五十步笑百步。)?也放得下心?”妇人道:“正是如此。我就因为劝不了他在外胡作非为,也气得一身病。以后大官人只要看见他去院里,好歹看在我的薄面上,劝他早些回家。恩有重报,不敢有忘。”
这西门庆是什么人?常年混迹风月场所,是一个头上打一下,脚底板都响的人。他马上听出了弦外之音,知道这是妇人给他指出了一条康庄大路,给他接近自己的机会。于是他满脸堆笑,说道:“嫂子太见外了(确实不用见外,很快就是一家人了。)!朋友相交不就应该这样吗(交你这样的朋友是一生的噩梦。不知道是不是还有许多人想成为西门庆,在没成之前,我先警告您,千万不要交西门庆这样的朋友,纯粹引狼入室。在您没条件风流之前,先别丢了老婆。)?嫂子放心,我一定会苦谏你家哥的。”李瓶儿道了谢,西门庆喝了茶,他就告辞回家了。
从此,西门庆就安心设计,要图谋这妇人。他不是还有一群狐朋狗党嘛,这时派上了大用场,他不是答应李瓶儿要劝谏花子虚少到红灯区嘛,这时是反其道而行之,让应伯爵、谢希大这伙人纠缠住花子虚,在院里喝酒过夜,更加肆无忌惮。调虎离山之后,他就抽出身来,到花家门口转悠,以便引蛇出洞,又要复制当年勾引潘金莲的故事情节了。由于李瓶儿常常带着丫头站在门口,就为他和她“偶然”相遇制造了机会。每当这个时候,他就高声咳嗽,以便引起妇人的注意,然后像蚂蚁一样,走来走去,或者对着大门站立,用眼睛不断往里窥视。而李瓶儿也故意做作,他过来的时候,就躲在门后,看不见他时,又探头张望。种种动作,种种表情,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有一天,西门庆站在门口,只见小丫环绣春出来邀请他进去。他装模作样地问道:“姐姐请我做什么?你爹在不在家?”绣春说:“我爹不在家,我娘请您进去问几句话。”西门庆招式摆开,巴不得对方放马过来哪。两人见面之后,李瓶儿说道:“前些天多承官人厚意,帮我劝着家夫,我铭记于心,感恩不尽(这么点小事,用得着兴师动众地亲自见面吗?)。昨日他又出去了,一连两天不回家,不知官人可曾看见他?”西门庆道:“昨天他和三四个朋友在郑爱香家里喝酒,这我知道。今天我没有过去,不知道他是否还在。如果我要是在场,想到嫂子担心,还有不劝哥回家的道理(你要在场,只会适得其反。)?”妇人说:“正是这样,我才感激大官人。他不听人言,在外眠花卧柳,不顾家事,让我苦不堪言(谁要是有此种情况,需要小心了,大军压境,敌人马上要乘虚而入了。)。”西门庆说道:“说起来,哥为人仁义,就是在这件事儿上让人头疼。”西门庆怕子虚回家,不敢久恋,马上起身告辞。妇人又千叮咛万嘱咐,央求西门庆道:“不管在那里遇到他,好歹劝他早日回家。我一定恩有重报(那只能以身相许了。)。”西门庆说:“我和哥关系这样得好,嫂子不用客气(他对嫂子确实不客气。)。”说完,他回家去了。
第二天,花子虚从院中回来,妇人一劲儿地埋怨他道:“你在外边贪恋酒色,多亏隔壁西门大官人,三番两次照顾你回家。你应该买份儿礼物谢谢他,方才说得过去。”那花子虚连忙买了四盒礼物,一坛酒,派小厮天福儿送了过去。西门收下礼物,厚赏来人。当时在第三回中,有一首讽刺武大郎的诗,我改几个字,同样适合花子虚:西门牢笼设机深,子虚愚鲁不知音。使人送酒酬奸诈,却把老婆白送人。
吴月娘感觉很诧异,就问这是怎么回事。西门庆道:“前些天花二哥请我们去给吴银儿过生日,他喝醉了,我搀扶他回了家,而且我时常劝他不要在院中过夜,早早回家。他娘子因此感激我,想是她对花二哥说了,这才送礼过来。”吴月娘感觉更加诧异,赶忙双手合十,向西门大官人打了个问讯,说道:“我的哥哥,你还是先管好自家的事儿吧,不要泥佛劝土佛了(这话说得实在是妙。西门庆和花子虚就像“孔明”和“诸葛亮”的关系,一样一样的。)。你也是成日不着儿家,在外边沾花惹草的,现在反倒劝人家的汉子?”又说:“你难道白白接受人家的礼物?你看看拜帖儿上写的是谁的名字,如果是他娘子的,我也回个帖儿,请她过来坐坐,如果是她男人的名字,随便你回不回请,我就不管了。”西门庆说是花子虚的名字。第二天,他请花子虚过来,喝了一天的酒,回家以后,李瓶儿说:“你不要差了礼数。咱们送了她一份儿礼,他倒请你吃了一席酒,你改天还是要置办一桌酒席回请他。”她不把自己陪送出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就这样,到了阴历九月九,正是重阳佳节,华子虚借着节日,请西门庆过来赏菊。说起赏菊,绝对是文人雅士自诩清高出尘的必修课程。陶渊明独爱菊花,曾经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逸;林黛玉的《咏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