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日子。就拿去年冬天说吧,这若是往常,不知道还要抬出去多少具冻死的尸体,可去年竟一个死人也没有,这可不是娘娘宅心仁厚,才让咱们有了这个好结果呢?只是有一点,我憋在心里好几天,总想着和娘娘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这后宫之中啊,是容不得半点儿慈悲心的。你但凡有了慈悲心肠,下场也就离来这儿不远了。娘娘是个聪明人,不会连这一点都看不透的是吧?”
西风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是说月嫔娘娘吧?”
荣嫔低头笑道:“是。刚刚远远看了一眼,觉着月嫔娘娘的确美貌,倒也不是个刻薄相貌。只是娘娘,咱们这些人都是托赖你的福才有今天,终究和月嫔娘娘却是没有什么关系的。说起来,自然希望你好。这话里还有个私心,娘娘好了,这冷宫也就坏不到哪里去不是?所以于公于私,咱们都只有心向着娘娘的道理。我听说,那月嫔娘娘是您的老乡,当日被错拿了时,眼看要被折磨死,还是您救下的,所以她感恩戴德,要留在明漪殿里伺候您。这……唉!怎么说好呢?我们就怕娘娘心地太善良,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西风笑道:“你们的苦心我明白,也知道是为我好,放心吧,这些我心里都有数。我也深知后宫斗争的残酷,也不是随随便便就烂好心去出头救下含烟。实在是我了解她的性子,不忍见她无辜惨死,这才尽力而为罢了。说到底,还是她自己救了自己,她肚子里若怀的不是龙种,我便有千般手段,也救不了她啊。”
另一个从前的誉嫔就道:“娘娘,春贵妃不肯过来,然而平日里我们说话,她也是十分为娘娘担心的。她说过,女人,尤其是怀了龙种的女人,她即便是一只羊,可能也随时会变成一只狼。娘娘请想,那月嫔娘娘可是个倾国倾城之貌,她又是这后宫中第一个怀了龙种的。有了这两样资本,你怎么就敢说她不起异心?倒不如早早防范些,让她搬出去。想来她没什么根基,又没了您的庇护,又有其他嫔妃虎视眈眈,也就不敢再做什么惹眼的事情引起皇上注目了。”
西风站起身,微笑道:“现在让含烟独居到别的宫殿里,可不是就把她送到了刀尖上吗?我知道大家为我好,也盼着我好,这些情我心里都领了。只是告诉你们一句话,这些事情,我心里自有计较的。若是能姐妹和睦一直到老,自然是最好,然而若真是落了那宫斗的俗套,因为不甘心有资本就和我反目成仇,我也不会顾念情谊坐以待毙,你们或许不知道我从前的事,虽然我是菩萨心肠,但是对于我的对手,我也从不排斥使用一些修罗手段的。”说到这里,脑海中不禁掠过了喜嫔的模样,一颗心瞬间就冷硬下来,纤纤玉手也握成了拳头。
宫人们见她都这样说了,自然是不好再劝。荣嫔忙打圆场笑道:“虽说天家无亲情,然而皇上对娘娘真是一往情深,这可不就破了旧日的例吗?怎么敢保这皇宫里日后就不会有一对和睦到头的姐妹呢?我们只是担心娘娘太过仁厚,别让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如今听娘娘这样说,自然就放心了。春贵妃也说过,娘娘可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呢。”
西风点点头,见那些宫人都出去了,她才深吸了一口气,对青萍道:“我去茉莉坟前看看,你们不用跟着我了。”
芭蕉忙拉住了她,轻声道:“西风姐,这是何苦呢?每一次见,你就忍不住伤心。茉莉在九泉之下知道了,也要牵挂着你,再耽误了投胎,这不是好心反而办了坏事吗?叫我们说,西风姐将这件事便放下吧,宫里这种事,其实是稀松平常的。”因为西风又提到茉莉,所以她也刻意用了旧日称呼。
却听西风淡淡道:“茉莉不怕耽误投胎,她死的太冤,心里这股怨气不平,怎能甘心投胎?必要我替她报了这份仇,她才能心无挂碍的去投胎到一个好人家。你们不必多说,该怎么做,我心里已经有数。想来都到了这个时候儿,她们也未必还能隐忍得住了。”说完,也不管两个宫女听的一头雾水,便慢慢走了出去。
葬了茉莉的这棵杏树,是整个后院中最茂盛的。西风静静站立在那座坟前,她还记得今年春天的时候,那满树杏花开的最好,一簇簇一丛丛的灿若云霞。而也就是在花落如雨的时节,茉莉失去了年轻的生命,冰冷的尸体随着落花被一起埋葬在地下,永远长眠。
“姐姐怎么了?”身后响起含烟的声音,西风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是泪流满面。她抬手轻轻抹去脸上的泪,轻声道:“没什么,你怎么过来了?刚刚我还看见你在那边看宫人们打枣子呢。”
含烟道:“我看见姐姐过来,心里好奇,也就跟了过来。才看见这里竟然有座墓碑,看这上面的供品还是新鲜的,这满树的杏子也都没人摘,倒好像是特意供着这坟墓主人似的。姐姐,这墓里到底埋着谁?姐姐为何如此伤心?”
西风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道:“这墓里,埋着的是另一个我,若是没有墓里的人,今日长眠此地的,便是我了。含烟,这是我心里的一根刺,时时扎着我的一根刺。也许,这根刺这辈子都在我心里生了根,是拔不掉的。”
含烟听的眉头深锁,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