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为了白墨不辞而别的事有些浑浑噩噩,可太极殿前,乍一听到南方五郡八百里加急到朝的一道道灾情奏章,我还是不由得震惊当场。
“四月廿二,山南连场大雨后,岭口山水暴出。郡坝开裂百丈,害田稼八万顷,漂庐舍千余间,死失百姓五万…”
“四月廿五,洛水暴涨决堤,溢入林桐郡城,平地丈余。损庐舍三千,死者尚未计出。郡刺史不知下落,郡衙瘫…”
被从城中歌舞笙萧的各家安乐窝或是有茶有水有白丁伺候的办公室中挖起,的主角,手持尚方宝剑,身披黄袍马褂的赶往灾区,杀贪官疏河道什么的,然后大官再急忙忙得跑回京来,再杀一遭贪官追一回官债什么的。再然后,大官就自然而然的变成了朝中栋梁,皇帝红人,开始积极或者被迫的参与皇位权势的角逐。
本姑娘可不想当什么主角做什么钦差。
想象一下。重灾区内,满地泥水,满床跳蚤,必然卫生条件不保,自己的身体受不了…哇哇哭的小孩,瘦巴巴的老人,必然良心不安,自己的钱囊受不了…回来后,杀人追债还算好的,最怕的是搅入到朝廷复杂的暗流明流中,必然脑子不够,自己和全家老小的性命受不了…
不过,做主角做钦差,还是有个好处的。那就是,赈灾其间,共患难真qing动,通常能再收几根新鲜花草,顺带增进一下和身边已拔老花草们的感情。这样看来,也值啦!
呵呵…才偷笑两声。眼前晃过一双蜜色泪眸,我顿又僵住。
娇花美草虽好,拔的到拔不到,还要看各人的功力运气。最可怜的就是,花草没拔到,却先割伤了自己的心。
还是莫要再动心,最安全。我低不可闻得叹了口气。
走神片刻,太极殿内气氛已是大为缓和。听完袁慈的话,文昭又恢复了她那副惯常的大肚子狐狸笑眯眯的样子,免了文霜和董孝贤二人的跪拜,坐回御座。朝前众人也都舒了口气,纷纷积极发言,不外乎“陛下仁德,亲赴祭天,定能感动天地”的溜须拍马,又或者“臣等定当殚精竭虑,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空洞表态。
还不大正常的倒也有几人。一个,是那御座侧位的文露,今天居然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得保持沉默。一个,是被点名批评过的户部尚书董孝贤,正面色苍白、战战兢兢得缩在文官队列中,大概是担心袁慈那句严惩怠工官吏是否真会被文昭贯彻实施吧。还有一个,自然是…
我向着对面站立在武官首位的文霜偷扫一眼,却被那双侧望来的卧蚕长眸逮个正着。
脸色本是异常冰冷骇人的文霜,看到我时,她略微一顿,眸中忽然多了几分不及眼底的笑意。就好像、好像,看着一大座金山银山,一大桌佳肴美味一样…
此种念头一出,全身血液冰冷。等我再次望去,文霜却是恭敬得低头敛目,似在细听众人发言。
错觉么?决不是!
我看看御座上的大肚子笑面狐狸,攥紧了袖中拳头。
既是逃不掉,本姑娘干脆就自投罗网。只不过,投哪张网,还得本姑娘自己说了算!
“这回为了救济南方百姓,她肯如此老实坦白。真是出乎朕的意料之外啊!”
“那孩子只是喜欢钱,喜欢…并非贪得无厌之辈。陛下之前的担忧,也可消除了。”
“嗯,不错!总算丰儿没看走眼…寒儿,你真的不想嫁过去么?对你杨家一门忠烈,朕实在是亏欠良多。你若是喜欢,朕…”
“陛下,请您千万莫要再提及此事了。傲寒早年经历,大风大浪,波折坎坷,尘缘…早已堪破。傲寒一人、杨氏一门的性命是小,西唐百姓是大。只要能保得圣朝国运昌隆,百姓安居乐业,傲寒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寒儿,你…罢了罢了!朕既是准了那丫头三店生意的扩张,安排进入的密探,还有那随后的诸多事务,一切还是交于你统辖管理吧!这宫内宫外的,一牵扯到那高座…唉,朕也只能完全放心几人。”
“是,陛下。”
“嗯,寒儿你去吧。”“高处,风景就一定好么?要我文昭说,好凄凉才是真的唉。百年身后,只希望她们几个,能看得远些,莫要为了…”
我从花萼楼出来,恰好天晴云开。荷叶滚露,蜻蜓点飞。
想到此番的坦白从宽,好处还真是不少,起码外郡的连锁生意又可以进行了。虽然本姑娘慷慨捐献了自己钱袋中的十万两出来赈灾,三路生意更是倒霉的变成了半官营半私营企业,还得加入朝廷的秘探组织,可总比干等着,让文霜一口吃掉的好…
咦喂!还有啊,以后有文家大佬撑腰,天塌了也砸不到苏家啊。
越想越觉得今天自己心血来潮的自投落网是一招妙棋。几缕雨后傍晚的金色阳光洒落身遭,心情一松,我更加放慢了速度,悠悠溜达着回家。
夜色渐垂。刚迈入府门,我警觉忽起。太静了!
冲进前庭。空荡荡的,往日端茶拿巾恭迎在此的奴婢们却已不见。
跑进后院。空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