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画押吧!”
“啊——!天理…”颜五的一句话还没嚷嚷完,默默掏了半天钱囊的颜四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收到颜四和其他两人的眼色,颜大连忙走前,“同意同意。苏丫头啊,签字在哪儿签?”
收好颜氏五老头的听话保证书加间接卖身契一份,我心情大妙。
从林中小径溜达出来,水塘中绿荷轻曳,蛐蛙初鸣,锦鱼争食,水波荡漾,正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轻松时分。
吏部积压多年的归档、查阅、签收差事已经基本忙完,又有那如愿以偿正抱了一套廿朵儿孤本窃喜不已的关海打掩护;府中本姑娘更是一鼓作气,通过威逼利诱搞定了五个最难缠碍事的老家伙…我抬头看看那轮微斜的暖阳,离天黑还早。
是到许久未曾去过的瀚海阁坐坐,顺带慰劳一下那日受惊的郑某人呢?还是去天下楼的厨房里试吃一番下月将要推出的夏日新菜品?不然去锦绣阁,再订几件透气舒服又是现下最流行款式的抹xiong肚兜儿?…嗯,说起来,半月前才拿回来的那件水蓝缎绸的肚兜怎的也找不到了呢,莫非本姑娘这府上还有…
瞧到侧前方五丈远的水畔,那持着书、蹲了身,对着一塘嫩荷碧水发呆的少年,我脚下一顿。
波光粼粼中,吕青樱唇紧抿,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倦怠忧郁。一年的时光,身量是窜高不少,可那几手可握的瘦腰,微凹拉长的脸颊…
心头一阵隐痛。
想到雨夜山洞那幕,我暗暗叹息。
一年前梁南初见,那个虽然冷峻却傲气十足的少年郎,终是不会回来了么?半年前海船一夜,那只青涩纯真的小兔子终是要长大离窝了么?
趁了今日有空在家,就由师傅我快刀斩乱麻得放你自由吧!
丝丝心痛,丝丝不舍,更多的是对他愁云满面的怜惜、对自己粗心大意和逞一时痛快犯了错误的懊恼悔恨。我咬咬牙,走上前去。
主院书房。
我的话音刚落。“啊?!主上姐姐,你知道我和青哥哥…的事了?!”杨小桐一声惊呼,顿时红晕满面,飞快得瞧了吕青一眼,似惊似喜。待要捂嘴,在座其他相关几人已是齐齐变色。
听到她没否认,我一阵莫名心慌。
明明告诫自己,不要去看。可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得投向了一旁闷声坐着的吕青。
小兔崽子,你呢?你不愿意,对么?还是…?
吕青脸色苍白,双眸无神,木愣愣得看了过来。唇上的美人痣轻颤几下,他却终是别开了头。
小兔崽子,你果然喜欢她,你果然是长大了呢!当初既是我接二连三得犯下错误,如今我就更不能继续错下去,你放心!
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我暗暗苦笑。这算不算的上是自作孽,不可活。
“可主子,俺、俺…”吕熊瞅瞅杨小桐,似又狠狠瞪了吕青一眼,结巴说道,“可俺家小子,他不是…”
清楚我和吕青纠缠的娘娘腔龙二和吕青的半个师傅秦亮更是齐齐震惊。揪着自己发辫的秦亮先跳脚起来,“丫头,你不会不…”
攥紧桌案上的那柄寒玉镇尺,凉意稍稍舒缓了心头的烦躁。
我打断秦亮的话,扯个笑容,飞快说道,“他们虽然岁数稍小,一个十五一个十四,可毕竟情投意合,又…私订了终身,总不能一直这样耗下去。青儿是个好孩子,小桐更是名门闺秀,吕熊,你总不会不乐意吧?既是不反对,吕青这边儿,有我这个主上加师傅做主,杨小桐这边儿,就请蔡姨作媒,前往翟关。虽然因为杨氏一族的缘故,无法太过声张,可一切规程,都要做全,毕竟是咱们苏府的第一件喜事嘛!各位意下如何?”
瞪瞪杨小桐,再瞅瞅吕青,最后瞧瞧我。秦亮憋得老脸通红,一跺脚,“嗨!你们这些娃儿们的一团乱事儿,老夫也不想咋掺和。到时候,有好酒喝有好菜吃就行!”
偷瞄了眼那埋头不吭一声的吕青,龙二欲言又止得摇了摇头。
有热闹可凑,还是以媒人的身份。对我和吕青那档子糊涂错事并不知情的蔡姨一拍xiong脯,兴高采烈得应承道,“老娘出马,那是一定事成的。苏丫头你就等好信儿吧!”
淡淡的惆怅,但总算掀走了一年来压在心头上的那块巨石。
靠在太师椅背上,缩入烛光yin暗中,我微闭起双眼。
走到房门口的龙二猛然停下,翘起兰花指,回头朝我这边诡异一笑,拉扯了精神抖擞恨不得长双翅膀立马就飞到翟关的蔡姨和浑浑噩噩魂魄远游的吕青,悄声走向后院。
事隔多年,回想此刻,我就不由捶xiong不已、懊恼非常。为啥机敏警觉如本姑娘,也会没瞧见娘娘腔的这招牌恶笑?!悔不该,实在是悔不该,这个时候,我合眼装啥深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