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丰的呼吸,港外海鸟的鸣叫。底下人群的惊诧仰视,那块颠向船舷的木炭余渣。
赭色衣衫猎猎。宁非凝眉,挑剑窜上。
初冬的明朗阳光下,浪花四溅。
心念闪过,我左手翻转一遭。轮指琵琶般,将手心那五颗逆转内息而得,聚集了湿气、混杂了内力的冰珠弹出。
“兵——!”一声剑器的哀鸣,紧接着“轰!轰!轰!轰!”四声。
夹杂着海腥味的骤雨,劈头盖脸的自海船两侧落下。
雨雾里,我冷着脸和呆愣住的宁非相对而立。
“你...”瞧到他手中的短剑...好像是宁策远那老头送给他的吧?多了些歉然,我低声道,“小非,你...”
你、你...还不是你的错。要不是小非你苦苦相逼,我也不会下重手嘛。
宁非抬起头,月牙弯弯的亮眸。
咿喂!难道、难道小非又变傻了?
正在发呆。却听宁非回头道,“你们可瞧清楚了?”
“是!太子殿下!”不知道从哪儿跳出,五个灰衣斗笠男子齐齐跪倒在宁非面前。
咦,这不是当初宣宁山羊老头身边的几个家伙么!
那五人站起身后忽然又向我双膝跪下。双手叠合额前,咚咚咚三个响头,“太子妃殿下安好!”
蜂蜇般,我跺脚跳开。“谁是你们太子妃?我、我、我...”我是打算和小非成亲,可本姑娘没打算只和小非成亲。
一旁走上来的宁非脸红着轻声道,“我父皇答应我和你走,除了那个、那个十年内生个皇孙给他的条件,还有一个,便是成亲前,我须得和你比试一场。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你能胜我,却不伤我,我又必须出尽全力。如今你赢了,又未伤我分毫...在你身边,想必父皇不会再为我担心了。这五人是我父皇的亲信,贴身侍卫...我们梁南人,自然、自然是要这样称呼你的,至于其他国...我只知道,小非早晚是你的相公,正室也好,侧房也罢,总之,总之我这一世都跟着你...”
水眸忽然贴近。我的唇上一阵软腻,是他当着甲板上所有人的面吻了我。
除了继续石化中的西唐众人,那五个木头斗笠人和一干梁南士兵居然旁若无人、手舞足蹈得吹哨、欢呼起来。
“这、这是我们梁南选太子妃的必需一步。”阳光下,宁非的耳朵粉得可爱,“也是一种誓言,”黑色的眼眸凝望着我,“一生一世,宁非心中只苏子一人。贫贱不移,患难与共。”
“小非...”虽然当初和小非离开梁南是他情我愿,我对那山羊老头也没什么好抱歉的,可毕竟让小非有家归不得,我心里对他多少有些歉疚。本以为要过个几年,甚至做好了和山羊老头长期抗战的准备,现在老家伙突然投降,正式承认了我们...看到宁非眼中满满的幸福,我顿时也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死...苏子,这下你可满意了?”文丰笑嘻嘻地从人群中走出。
喂!死小孩,一副邀功请赏的嘴脸。好像你没帮我嘛,还跟着瞎起哄。制不服你,难道真要送你去佛寺清修几年?看来爱的教育以后还有待加强。
一边拉住宁非的手,一边握住文丰的腕。我笑道,“满意?哪天你也象小非、云云、郑某人一样真正懂事了,我苏子一定吹吹打打,抬着八人大轿去娶你。”
“你可要说话算话!”文丰暗掐了我腰间一下,却有些心不在焉得四下张望起来。
宁策远的那五个斗笠男侍卫走近,中间那个最为魁梧的大个子恭敬得弯腰递上一块巴掌大小,青底银纹的椭圆东西,“太子妃殿下,这是我梁南的上古奇宝—环龙佩,带在身上可防百毒,是我皇给您的聘礼之中最珍贵的一样。”
防毒?不用了吧,本姑娘体内有只克天下毒蛊的“母**”呢。
心中这样想着,我还是赶紧接了过来。
“环龙佩?父皇他...”仔细看了看那块玉佩,身旁的宁非喜色满面。从腰间套出一块白底青纹,同样椭圆的不起眼玉佩,宁非低声道,“苏子,加上父皇给你的这块玉佩,我们便可调遣四散各地梁南的隐阁卫了。”
“隐阁?”好像武侠小说里的特务组织。
“嗯。”宁非点头,“是梁南历代只忠于皇帝的隐秘组织,渗入伏藏在各国,身份有贵有贱...”带着几分尴尬,他接着道,“你放心,只在不利我梁南时,那些人才会传送消息、有所举动,平常他们都是很老实的、很本分的。苏子,你会不会、会不会...”
“会不会讨厌他们?”怎么可能!
有了这么隐秘、高效的谍报组织,长阳的那啥州郡头头好像叫京兆尹的官早餐喜欢吃什么,大明宫内的受宠男妃们用什么香精洗澡,哪个高官肠胃不好需要调理型的丸药,哪个武将火大生了痔疮,内衫料子需要光滑柔软,本姑娘还不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嗯,这个隐阁中人还自力更生,用不着发薪水,叫人怎会讨厌?不讨厌,不讨厌,本姑娘简直是喜欢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