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同志,我给你磕头了!来,巧巧,快给这位阿姨磕头!”
“第二,我哥哥的丧事……”萧翎再也说不下去了,她发出了一阵难以抑制的哭声来,“折梅哥,你说吧……”随着话音,她冲进小房间,一头扎在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我痛苦地抱住她,陪着她一起流泪。我能劝她什么呢?因为我心中有愧!更何况我自己的心里也在滴血。
“第二,萧翊的丧事由我们自己来办。这是萧翊的特意关照。”陈折梅声音也有些沙哑了,是的,这一天一夜他忙里忙外也够累的了,“萧翊说‘质本洁来还洁去’。所以丧事简办,不开追悼会。既不要单位的一分钱,包括丧葬费在内,也不惊动任何单位的领导和不通知亲朋好友来参加他的火化仪式。第三,……”
“小陈同志,萧翊是我们单位的职工,该用的钱我们工会还是要用的。抚恤金也是要给的。”
“是啊,车祸是我们单位司机闯的。你们这么通情达理,我们很感动。但无论如何我们也一定要给你们家属赔偿费的……”
“那就谢谢各位领导了。这个第三就是钱的问题。你们给多少我们收多少。嗯,你们给五十万还是一百万?”
房间里顿时一片寂静,静得连一枚绣花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见。
“怎么,都哑巴了?哼,是不是在肚子里嘀咕我们敲竹杠了?”只听见陈折梅一声悻悻的冷笑,“不过诸位请放心,萧翊死前叮嘱我说,他在半清醒的状态中听见了司机老婆对司机单位的领导哭诉她家的具体情况。所以他死后分文不要,叫你们把给萧家的钱全部直接寄到医院的财务部门,给这位姑娘当医药费。”
房间里霎时一片惊叹。旋即又是寂静,静得依然连一枚绣花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见。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给多少钱你们自己看着办好了。嗯,各位都是领导,一定很忙。我们也不留你们了,免得耽误各位其他的公事。小翎,馨姐,出来送客!”
我搀扶着萧翎走出小房间。
三方领导相互看看,站起身不约而同地来到萧翊的遗像前,深深地行了三个鞠躬大礼。那个司机的妻子和女儿,对我们只会磕头和哭泣,其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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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翎的婆家下午也来了很多人,看见萧翎哭得神魂颠倒,她公公婆婆担心她哭坏身子,泪汪汪地劝说着,硬是叫两个女儿把她死拖活拉地带回婆家去休息。我和周晓舟在一边折着小白花。看着这个情景,我不由在暗中垂泪,人家都有人疼爱,为什么就偏偏我没人疼爱?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个称心如意的情郎,可他偏又匆匆离我而去。我的命为什么就这样的苦?
吃罢晚饭,陈折梅按摩了一会疲倦不堪的脸,对我说到:“馨姐,你也够累的了,今天晚上你回去好好地休息。方便的话,明天晚上再来这里陪萧翎。不过你明天必须到魏叔那里去一次,去把萧翊的稿子都拿回来。”
我低头不语,心里有着自己的主意。
晚上,鲁宾华和许墨菊来换陈折梅守灵。
浦江人的风俗习惯:人去世后家里人要连着在他的灵前香蜡不断地守七天的夜。除了萧翎,萧翊就没有别的亲人了。萧翊的这些朋友平时好像很少相互来往,但在此时此刻,我从他们凝重的脸上却发现,他们的友谊是多么牢固,他们的情意又是多么的深厚。我记得萧翊说过这么一句话:君子之交淡如水。莫非这个就叫君子之交淡如水?
陈折梅和周晓舟回去了。
看看我不太熟悉的鲁宾华和许墨菊,我默默地为他们做好午夜充饥的点心。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我把萧翊那把放在床角落里防身用的三角刮刀放进了我的小包,然后把萧翊那部《畸形的灵魂》整整齐齐地包好,给萧翊的遗像上了一柱香、磕了三个头后,我拎起稿子和他们告辞。
看见我腿发颤,人打飘,喉咙也嘶哑到发不出声音的程度,手里的稿子又是那么的沉重。他们两人站起来,许墨菊接过我手里的稿子,低沉地说到:“馨姐,我们送你到车站。否则你会吃不消的。”
我朝他投去感激的目光,默默地点点头。
来到楼下,正巧有辆出租车。许墨菊打开车门让我进去,鲁宾华推了一下眼镜,和司机说了些什么话。关上车门后,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朝我挥挥手。
我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带着《畸形的灵魂》径直来到魏叔的家门口。
当我要付车费的时候,司机却摆摆手,随着一张发票和多余的零钱塞到了我的手里,说:“那位戴眼镜的先生已经给我一百元钱了。这是找头和发票。小姐,下车吧,那包东西很重,我来帮你拎。”
呵,萧翊,我的翊弟,你的这些朋友,确实是些值得深交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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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啦,小馨?”看着我一付憔悴不堪的模样,前来开门的魏叔大吃一惊,赶紧扶着我在房间里的沙发上坐下。
我对着他双膝点地,扑通一下地跪在了他的面前,欲哭无泪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