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在北京。还以为你被人砍杀横尸在家呢,几天就没有音信。”紫烟没好气地说。
“北京?你也真能跑。”我也没好气地说。
“明天我准备回去。”
“那乘飞机吧,我求着你下午到家呢。”我缓了口气。
“你不接我?”她冷冷地问。
“得了,我的大小姐,这几天烦死了。我现在需要拉业务,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最怕和别人打交道。我曾干过几个月的保险,一个客户也没有拉到,现在让我拉广告,别提了。”这几天我一想到工作就心寒。
“你不是说在办公室吃闲饭,现在咋被踢到前线去了?”紫烟惊异地问。
“谁知道呢,老总说我应该好好锻炼一下,就让出来跑业务。你快回来,说不定还能帮帮我。”我实在不知道蓝雨她爸爸怎会心血来潮,把我从安逸的位子上赶到一线来。
“你说你能干什么,连个生人就不敢结识,还是不是男人啊。”紫烟似乎尖着嗓子和我说话,随后就笑了。
是啊,我能干什么?我好长时间没有想这个问题。做广告策划,可我究竟做了什么?好像我的提议他们都很重视,可是决定的方案跟我的提议根本不沾边。我除了编几句广告词外别无他用,难怪要我去拉广告,他们也算仁义至尽了。
紫烟似乎看到我的自尊受到伤害,便转移了话题,语气也平缓许多。谈北京的所见所闻,谈与外国人的友好相处,又问及我需不需要带些什么东西。在一连串的无聊谈话后,我心情稍微好些。挂了电话,心中的那声长叹也随着电话的挂断而缓慢地从我的五脏六腑中钻了出来,我似乎空空焉。
“无情的生活会让你学会一切,也会让你做任何一种事。”我对自己说。四周安静下来,我有些虚脱,便及早上床,只有睡眠才能让人暂且苟安。
人在恍忽中,我看到窗户被风吹开,那风景画被风掀起,随后我看到一个身影钻了进来。
“谁?”我很平静地问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我感到四周静悄悄的,能听到自己心跳。我分明看到一个幽暗的影子在盯着我看。我也看清了他,我不明白为什么在黑暗中还能看清他的面孔。是个男人,我感到见过他,很熟悉的一个人,但是我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他。脸很瘦,长得很俊朗,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他无神地看着我。
“你是谁?”我仍然平静地问他。他并不可怕,他的目光无神但并不可怕。就在这时,我忽然有点惊异,感到他相像的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是哥哥?不是,他的皮肤和我一样黑,哥哥的皮肤却是白嫩的。
我竟看到自己的灵魂。人都是有两个存在,一个可以通过镜子看到,而另一个可以通过思想想象。我激动起来,就这样我看着他在倏忽间散去,风景画又在风中晃了几晃。我一时不明白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一切都是那样真实,也感到自己的头脑很清醒。可是就在我睁开眼,发现四周仍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我呆愣在床上,明白刚才不过是一场梦。我不明白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我,怎么会平白无故地钻出一个男人来?我不解。
第二天,我到单位报了到,便游魂似的在大街上四处转悠,派发介绍信,介绍公司业务,拜见昨天预约的客人,又和明天要见的人预约时间。一切都很顺利,但都是鸡飞蛋打的结局,白忙活了。
人快散架时,回到住处,看到了紫烟。看着她那装扮一新的脸面,我感到陌生。她看上去更显自信,气质也非凡。我笑了,为何笑我说不出来。
“给我倒杯水好吗?”我没有分别重逢的新鲜感,说着扯下领带,踢下皮鞋。
紫烟没有理我,她窝在沙发上数美钞,华盛顿那死鬼看上去格外英俊。
“你说我以美元存款还是人民币?”紫烟扭头看我,看上去青春盎然。我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经过这样的梳妆打扮也会漂亮,略饰了眼影,她不太高的鼻梁就挺直起来,那双不大的眼睛也活泼了。女人的漂亮就在于一个鼻子,一双眼。
“都一样。”我有气无力。
“怎么会都一样?”紫烟说着给我扔过来一瓶天然椰汁。
“那就美元了。”我没有细想。
“还为工作烦恼?”紫烟笑着看着我,显得幸灾乐祸。
“还没有拉到一个客户。”我没好气。
“别担心,现在有一个大客户,就看你们单位有没能力做。”紫烟仍在笑。
“大客户,不会吧,你刚回来。”我不太相信。
“告诉你吧,我这几天陪着的美国人,都是大公司的老板。他们新建了工厂,生产新型环保漆。新产品面世,一定会加强宣传攻势,这不是一个绝好的机会?”紫烟整个人都膨胀着自信的细胞。
“是吗,可是人家未必会看上我们小公司。”我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