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涛果然兑现当初诺言,面对沈系的凶猛攻势,七师坚守武汉三镇,一守就是三个月。守城将士死伤泰半,幸得镇守湖南的魏承筹将四师主力调至武汉相助七师。蒋系各地征兵,填充兵源,以致万里人烟渺渺,野有枯骨,民生之艰,难以言表。
时光匆匆越过一九三五年的冬天,中华大地迎来新一个春天。不过,本是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季节,却因战场的烽火与硝烟而萧索瑟瑟。
缪瀚深黯然离去的第二日,沅芷亦辞别母亲与沅郁,返回上海。沅芷到底还是割舍不下七年多的夫妻情分,她决定再见何季礼一面。
可是,何季礼并不想见她。在何府那豪华大厅内,只有管家出面接待。面对何府曾经的女主人,老管家虽是悲戚,却不敢让感情稍加流露。
沅芷目光在厅内一一掠过,终于叹息离去。只道从此与何府作别,再无相交之日,却没料到,条林跌跌撞撞的跟出,口中边喊着“母亲,请留步……”沅芷偱声回头望,见条林小脸上已经布满泪水。他噗通一声跪在沅芷跟前,任凭沅芷如何劝告搀扶都不愿起来。
跪得一刻,条林突然收泪朗道:“母亲虽非条林亲娘,但对条林有教养之恩,亲恩不薄母爱,条林此生绝不敢忘!母亲大人在上,请受孩儿三拜。”说完便朝沅芷连磕三个响头。
沅芷忙上前扶住条林,哽咽道:“你有这份孝心,不枉我以前一番疼爱。”小小年纪的何条林已经晓事,父亲之令不可违,他只有依依不舍的送沅芷离去。
令沅芷没有想到的是,何季礼很快便将何条林送离上海,前往欧洲,直至成年后方才返回。后话,不再细表。
离了何府的沅芷失魂落魄的在街上游走许久,驻足一望,四下景色再熟悉不过,原来已经来到赵府门口。此时沅芷最不愿意相见的,便是赵明贤了,只是冥冥中自有天意,竟教她不知不觉回来原地。她呆望赵府大门若干时光,终于惊动门房。仆人涌出,将沅芷迎进赵府大门。
赵明贤外出办事,晚间方才返回,一进门厅,惊见沅芷独坐厅角,形容枯瘦,神思恍惚。
他放下手中事物,匆匆走到沅芷跟前,关切问道:“大妹,你几时回来的?”语声一如往昔般体贴关怀,沅芷转眼而望,见赵明贤眼中隐藏不住的痛惜,她禁忍不住扑簌簌留下两行清泪。
赵明贤早已知晓沅芷被休一事,只是沅芷远在柳镇,且有亲母在旁,他便不得方便前往探望。如今见沅芷悲伤而泣,赵明贤心如刀绞,一时不知如何宽慰。好在沅芷只哭了一阵,便收泪,亭亭站起,朝赵明贤行礼,低声道:“沅芷此来向义父告别。从今后,沅芷便避居柳镇,与母亲为伴。义父养育沅芷十三年,大恩铭记在心,沅芷没齿难忘。”
沅芷话中决绝之意,赵明贤如何听不出。乍临永别,他心中慌忙,脑中一个声音催促着:“留下她!留下她!”
眼见沅芷已经起身,转身朝门外缓缓行去。
“大妹!”赵明贤控制不住一声呼唤。
沅芷背影一僵,转身回望,眼中暗藏期盼。
赵明贤只觉再开口异常艰难,千言万语逼近喉咙,却只吐出一句:“此时已晚,不若明日再走罢!”
沅芷眼眸中火光顿息,嘴角勉强牵出一抹微笑,绝望,却凄美之极,她回身续行。
赵明贤追至门外,见沅芷步履娉婷,已经走下台阶,步伐越走越快。
“沅芷……”赵明贤再顾不得其他,高声唤道。
沅芷惊怔,似是不信自己耳朵,他叫自己什么?沅芷?
沅芷伸手扶住身侧栏杆,稳住身形,深深呼吸几下。她不敢回头望,她怕回头看见的赵明贤依旧是一副慈父模样!她怕她一回头,适才听见的那声呼唤便化为乌有。身后赵明贤脚步迫近几分,继而他低沉的嗓音在身畔响起,几分犹豫,几分不安,亦有几分悔意,可是,他毕竟说出来了……
“沅芷,留下罢……”
一句‘留下’,便是一辈子的约定……
春回大地,亦给饱受湿寒困扰的沈系军队带来新的希望。
沈系军队被阻在武汉钢铁城墙之下接连数月,加之抢粮未果,沈系前线将士面临粮荒,军心渐渐不稳,哗变极有可能。沈绵康一边加强后勤调度,一边大力安抚军心,同时,对武汉的进攻更加凶猛。
在抵御了沈系的又一次进攻以后,戍守武汉的徐云涛,已经深刻明白,此时自己已如鲁缟之势,若无外援,武汉必失!可恨缪瀚深,西北军数十万之众,却一直不肯施与援手。难道,三少真的要把七师牺牲掉?念及此,徐云涛愤愤不平,极度不甘。
春夏之交,沈绵康做出了一个破釜沉舟的决定:他离开了北平,亲自带着原本驻守东三省的野战军,集结泱泱百万大军,奔赴黄河战区。
至此,加之一直驻守河南的军队,与逼近安徽以制衡南京的军队,沈绵康投入战场的兵力已经达到一百四十万!
缪瀚深确切的认为,沈绵康在南方战场上倾尽全部兵力,驻守北方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