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说你这病是心病,我亦赞同。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只是不知当问不当问……”
沅郁接道:“想问就问罢……”
“你这个心病,根子到底是在哪?蒋三少还是三妹?”沅芷轻轻问道。
沅郁轻轻摇头,回道:“大姐,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
沅芷叹道:“所以母亲说的是我,其实也是你。你不知道答案,是因为你背负太多不该属于你的重担。二妹,你不该背负那些,你该为你自己而活。同样的,三妹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她犯的错得由她自己面对,你替代不了她……”
“可是,三妹已经死了!她就在我眼前,拿枪崩了自己的头!那枪,还是我带过去的……”沅郁眼中隐现泪意,“这段日子以来,一闭眼,我就能看见她的血溅得到处都是,她的眼睛,水汪汪的,眼睛,一直都没有闭上……你知道么大姐,以往三妹不喜欢我,厌憎我,看我的眼神总是狠狠的,那时,我觉得难受,很难受!可是现在,我只想她能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一直看着我……恨我不要紧,只要她能活着……只要她活着,我都觉得高兴……”沅郁一番话,惹得沅芷眼眶一红。
事隔两月有余,沅芷姐妹二人此时方才有勇气说起沅青之死。
沅芷哽咽数声,道:“二妹,三妹已经死了,她死了,不会再复生!你若是不坚强起来,我如何能放心回上海?”
沅郁陷入回忆不睬沅芷,只顾喃喃自语:“还有,她叩响手枪扳机前问我:二姐,你会记我一辈子么?那是她对我最后一个要求,我又如何能够拒绝?所以,我要记她一辈子……就算这辈子活在折磨里,活在痛苦里,活在万劫不复的地狱里,我也要记住她……”
“三妹,好狠…二妹,你好傻……”沅芷哭出声来,“二妹,三妹只不过是要折磨你……你,你,不要听她的,你还是把她的话忘记了罢!三妹只是一时误入歧途,她本性还是善良的,此时她若是泉下有知,一定后悔当初,她一定希望你快乐开心的过日子……”
“快乐开心?”沅郁苦笑一声,“假如时光倒流,三妹收回她的,要求……我也没法再快乐开心了……”
“为何?”沅芷不解。
因为,那个原本以为可以生死与共的、一起经历了无数风雨相濡以沫的枕边人,那个本应当是世界上最亲近最值得信任的亲□人,为了缔造他的帝国,面对她,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而真相,居然只能借由敌人之口相告。
若是没有沈绵康的亲口相告,蒋子邵在自己身边俏没声息织得那张网,究竟会有多深,多大?网中还有多少人,需要继续为了她,或者说是为了他们,而不断牺牲?
每次想到这里,沅郁都不寒而栗。
沅芷还在追问,沅郁避无可避,最后叹道:“他的世界里,需要的是‘一个许沅郁’,而不是我……”
沅芷不解其意,沅郁却不肯再多言,闭目休憩。
翌日,雪停了,天依旧灰蒙蒙,丝毫见不到阳光踪迹。
用过早餐,沅芷收拾行装,依照许太太的吩咐,准备离家返回上海。不及动身,邮差送来一封信。
信是寄给沅芷的,她打开来,浏览而过,脸色渐沉。许太太在一边,察觉她脸色有异。只见沅芷缓缓将信折好,塞回信封,轻轻搁在桌上,方道:“母亲,我,暂时不回上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