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等不到沅郁的回应,婉言道:“沅郁,我实在没办法,才帮你传这个话。要知道,三少现在紧张你,这些事情怕是不想让你cāo心。这不,若不是正好坐了辆熟悉山路的黄包车,我现在可能上不得山来。”闻言沅郁惊露不解之色。
卫香如见状不由一愣,脱口道:“你难道不知道?上山的路都被军队管制起来了……”话一出口,卫如突然领悟而暗暗后悔:封锁山路就是封锁消息,三少摆明了不愿意沅郁掺和进来,当然什么都瞒着她!她无意戳破三少布置,不知将来会有什么后患……
想到这里,卫香如张口欲言,突觉口拙,只是凭空出了身冷汗。她下意识摸起之前沅郁到的那杯凉茶,送到嘴边一气灌下,心中紧张盘算该如何利用沅郁在三少面前为自己遮掩。边想边四下打量,木屋内静悄悄的,似是只有她与沅郁两人而已。卫香如暗忖,等下劝得沅郁为自己保密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怕夜长梦多,要趁无人在旁而赶紧下山才好。
卫香如这厢为她自己细细打算,那厢沅郁亦陷入了深思。
一直以来,蒋子邵军中要事从不瞒沅郁,甚至不时向她寻求意见。因此卫香如那番话甫一说完,沅郁便很快将前因后果串想起来。她脑中开始紧张思索:蒋系在对沈系战场上连连失利,正是群情愤慨之时,对沅青断无放过之理!即便沅青有悔过之意,蒋系也不可能给她机会……情势对沅青非常不利!
这一点,想必蒋子邵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否则,他也没必要瞒着她行动了……
三妹是错了,错得很离谱!可是,她已然后悔了……而做为姐姐的自己,能眼睁睁看着三妹就这样因一时冲动之故就断送大好年华,甚至是卿卿性命么?不,不行!
沅郁贝齿暗咬下唇,留下几个清晰齿印。
卫香如不敢搅她深思,只是从旁观察,见沅郁神态初时震惊,继而迷茫,接着痛心,最后转为担忧,显见对沅青怜惜多于痛恨。她不由心中暗想:沅郁到底还是放不下姐妹亲情,这次肯定是要亲自出面替沅青化解危机了……
卫香如相信,只要沅郁愿意向三少求情,沅青的事情便容易解决。毕竟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死了四万与四千,区别不是特别大。若是三少愿意饶过沅青,蒋系里也没什么人敢质疑。这样一来,沅青的麻烦就解决了……
沅青的麻烦一解决,想必对沅郁从此以后死心塌地的好,这样一来,她们姐妹的危机亦得到了解决……
只要她们姐妹危机解决了,她卫香如的麻烦就随之消散。
想到这里,卫香如不由心情一松,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觉得压在心口那块大石被人移了去。
见话已说尽,卫香如不想多做停留,遂起身向沅郁辞行。沅郁略展愁容,送她出了大门,不忘谆谆叮嘱卫香如下山千万小心,别伤了肚中孩儿。
卫香如亦劝沅郁千万珍重身体,别太为沅青之事伤神,不等沅郁回答,她趁势而道:“沅郁,你看你一人在这里,没人照应,自己要保重。”沅郁只道她真心关心自己,遂回:“无妨,我不是一人在这里,还有丫头婆子照看。”卫香如不由暗惊,强笑道:“怎么我来这么久了,不曾见到她们?”
沅郁不明卫香如心思,直言相告道:“她们陪连婆婆去菜园了,还得过阵才会回来。”
卫香如不知也不关心沅郁口中连婆婆究竟是何人,只是听说这里果然如自己之前所料那般四下无人,遂放了心。转身踏上小路,准备沿路返回。
刚走两步,忽听沅郁在她身后唤她,卫香如停步转身,沅郁道:“送你来的那个黄包车,麻烦你让他明日上午六时在原地相侯罢……”卫香如一听已明沅郁打算,她想了想,对沅郁道:“沅郁,我这次前来替沅青传消息,三少若是知道了,肯定不会高兴……”她话没说完,沅郁便知晓其意,点头道:“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卫香如心里一轻,与沅郁道别后转身下了山。
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卫香如却刚好感觉相反。
她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时辰,车夫两袋烟都抽完了,才将她盼了回来。
卫香如登车后,车夫不用她多吩咐,拉着车下了山,将她送到了成府偏门外。
卫香如下车付过车资,两块银洋端在手上,车夫喜得裂开嘴直笑。卫香如道:“你若是还想赚一块银洋,明日早上六时,再到山上去等另一位小姐下山罢。”
天降横财,车夫哪有不应之理。
打发了车夫,卫香如偷偷潜进家,回了卧房,换了家居衣裳。仆人只道太太怀孕贪睡,无人怀疑。一桩心头大事解决,卫香如和衣上床拥着被子睡了个香甜的觉,一直睡得骨酥筋软,到成立桐结束公务返回家中方才起床梳洗。
晚上,沅郁无心用餐,虽然是地里拔的新鲜蔬菜,她还是难以下咽。连婆婆瞧在眼里不由奇怪,关心询问了几句。
沅郁放下手中筷箸,道了句:“我吃好了……”边上服侍的丫头忙上前将碗筷撤下,又按照她平时的习惯,上了杯新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