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驻扎部队,严防死守,显然对蒋系军力分布甚是了解。陕西有西北大军驻守,若率队逼压,与沈系正面交战,亦不是不可,但蒋子邵与缪瀚深另有考虑:硬碰硬,容易伤蒋系西北军的元气,不是上策。况且原驻守山西的蒋系军队尚有三万余人被逼仄在黄河边,这支人马,若运用得当,或许能给沈绵康前后夹击之势,反败为胜,扭转乾坤。
众人商议良久,终于达成一致意见。当下,秦瑗做如下记录:
西北军起兵推进,以吸引沈系主力部队注意力,同时,豫军抽调一半兵力,直扑黄河,与困守部队前后呼应,夹击敌人。待沈系主力调头支援时,西北军再趁势而发,尾追敌人,誓将沈系来犯部队全歼在黄河之南。
关键人:缪瀚深,西北军,统帅
何谦,豫军,旅长
李诚礼,晋军,师长,现被困守,详情需要情报小组确定
诸威,情报小组组长
关要点:情报小组需要确定将信息送达困守部队
行动时间:六月二十七
行动准备时间:十天
大体框架基本确定,蒋三少解散了除计划涉及外的其余众人,厅内只留缪瀚深,何谦与诸威,加上三少与侍从官成立桐,一共五人。
秦瑗正在撰写报告,未及退出。临开口前,蒋子邵望了望她,本想吩咐她回避,见她低头忙碌,遂又作罢。
接着,众人针对之前商议,开始商讨细节,包括西北军陈兵阵势,豫军进攻路线,后勤补给等等,最后诸威经过自己斟酌,筛选,提交了一份情报小组成员名单与三少,一共十人,个个身经百战。三少看了名单一阵,勾去五人名字,道:“人多目标大,容易坏事,留下这五个,让他们分成两批,走两条路,确保情报准确递到李诚礼处。”
会议开完,已经是深夜,蒋三少宣布散会。他只留缪瀚深一人,两人通宵议事。第二日一早,缪瀚深不及补眠,吩咐侍卫开始准备,安排下午回返西安。
同时,上海卫庭如接到离沪返渝命令,上海的守卫工作交由赵执泉负责,45师正式进驻上海。
踏着晨曦回到白楼的蒋子邵悄悄进了向晚厅,他先轻轻推开卧房之门,看见沅郁面朝内,睡得正熟,便不想入内打搅,来到外厅沙发区内,预备随意应付一下,待天明了与沅郁一起用过早餐了再休息。却见厅侧书桌面,沅郁之前铺开的宣纸上已然有了墨迹,他不由好奇,上前一看,只见纸上写着一首七言绝句:
一点一横一竖勾,一支狼毫舞春秋。
明月不知金戈事,清辉犹罩河两洲。
正是沅郁的笔迹,不过墨痕粗重,涩笔拖拽,显见书写时,沅郁的心情颇不平静。
蒋子邵心中了然,沅郁反战。
他虽然理解她对于战争的厌恶心态,但亦不由心叹,那她又是否理解他的心态呢?想到此,他心有所动,沾水研开墨,在那首七言绝句底下挥毫道:
关山阻不断,壮士断腕情。岁入缁衣重,人瘦马蹄轻。
刀举寒光落,酋翻嚎哭迎。回首萧募看,白骨耀汗青。
刚落笔,壁上西洋挂钟当当敲响六下。
突然有人在他身后接过笔,他转头一看,只见沅郁不知何时已经起床,披着晨镂,长发凌而不乱,发丝缱绻,别有一番风情。
就着蒋子邵刚研的墨汁,沅郁继续写道:
君见白骨汗青耀,君闻老妪悲声啼?
但看一片长安地,只见罗裙不见屐。
“只见罗裙不见屐……”蒋子邵口中低念几句,沉默一阵。
此处沅郁亦罗裙指代女子,屐指代男子,用来暗示战争之残酷。历来一将功成万骨枯,侥幸幸存的人或许会因名留史册而自喜,但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人无非一杯黄土,徒留老母妻子悲戚而已。
蒋子邵叹道:“我知你不喜战争,事实是,无人喜欢战争。只是,国家破碎山河断,若无前人抛洒热血,哪来后世安居乐业?”说到此处,他转从沅郁手中将笔接过来,沾了些墨汁,写道:
罗裙悲,良人胡不归。
北骑踏破江南月,才知关山渡若飞。
空余一江血。
写完后将笔朝沅郁一递,道:“呶,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今日就全说了罢。”
沅郁盯着蒋子邵最后那阙《忆江南》沉默良久,最后不理蒋子邵递到她跟前的狼毫,转身道:“这阙词的意境可比‘白骨耀汗青’有意义的多……死后化作一团白骨,耀不耀汗青又有何干?”稍停片刻又道:“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不理解你,亦不是单纯的反对战争。我只是觉得,若是你蒋三少能多体恤民情,决策之时考虑周详些,少些牺牲,那可真是万民的福祉了。今后,不要被人怨‘肉食者鄙’就好。”
蒋子邵甚是无语,不愿再与沅郁争执,丢了手中的笔上前挽住她的肩,道:“清晨风寒,你上床再躺躺罢。”
沅郁低声道:“都这个时候了,我们还是去用早餐罢,然后你好好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