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中了枪,其实伤不致命,只是为了麻痹路清平,才不惜以身做诱饵。未免消息走漏,只有三少身边最亲近的侍从官和缪瀚深知道内情,连母亲蒋方氏也隐瞒了过去。
蒋方氏初闻噩耗,晕过去好几回,好容易醒转过来,想到唯一儿子生死未卜,伤心那是不消说。蒋方林和两个妹妹,以及陈凤盈围坐床边,五个女人绞着帕子哭哭啼啼,场面不可谓不哀忪。蒋方氏哭一阵,唱一句“我怎么这么命苦哇……”,再哭一阵,又唱一句“我的儿,可怜你孤苦伶仃赴黄泉哇……”听在陈凤盈耳里,越发悲戚,蒋方氏唱声未落,她趴在床边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还是蒋佩林冷静,她陪着母亲姐妹滴了几颗泪,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个计较,先劝蒋方氏节哀,保重自己身子要紧。蒋方氏拍着床沿做怒:“我还保重自己作甚?孟周要是不在了,我也不想活了哇!”吓的蒋方林蒋雨林亦收泪相劝,你一言,我一语,煞是热闹。混乱中蒋佩林提议道:“母亲,弟弟现在还在抢救,希望还是有的。我们不如先打点精神,将婚礼办了罢。”
此言一出,众人皆愣,尤其是陈凤盈。蒋雨林忍不住发声问道:“二姐,三哥不在,这婚礼可怎么办?”
“姊妹这么多,我们三个随便谁抱只公**代替了弟弟便是。”蒋佩林道,转而看向蒋方氏,“母亲,冲冲喜罢,没准弟弟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会保佑他的!”一语惊醒梦中人,蒋方氏愣过之后立时回神,对蒋佩林提议无比赞同,连连点头道:“冲喜!冲喜!”蒋雨林身受西式教育,无法接受此等迷信之事,当下摇头道:“母亲,万一三哥……那不是苦了凤盈了么?”
陈凤盈忍不住低泣起来,两日之内痛失父亲与“夫君”,她心里早已没了主意。
蒋方氏心心念念的只是“冲喜”一事,没准这“囍”一冲,阎王爷心一软,就把儿子放回来了;退一步说,万一儿子活不过来,好歹也有了房媳妇,不至于孤零零而去。其他的,哪里还顾得上?
主意已定,蒋方氏挽过陈凤盈,摸了摸她的小手,又摸了摸她的小脸,问:“丫头,本来是你们的大好日子,却……”念及伤心处,话便哽咽住,蒋方氏用帕子擦擦眼角沁出泪水,缓了一缓又续道,“此时孟周能不能活过来,就全看你了,老祖宗也不逼你,只问你一句:现在,你还愿意嫁么?”
陈凤盈哪里还禁得住这样一番话语敲打?边哭边应承道:“老祖宗,凤盈从此以后,生是蒋家的人,死是蒋家的鬼,一切都听老祖宗和众位姐姐的安排了!”
蒋方氏精神大振,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指挥调度,统筹安排。着人寻了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蒋佩林换了身男装,抱着公**。
本来西园早已围聚了不少宾客,待三少遇刺消息传出,大半宾客怕惹祸上身,早已走了干净,只剩下一些世代交好的正在观望。蒋方氏也不介意,现身略做解释,只道婚礼将照常举行,儿媳妇陈凤盈将公**抱嫁。听完众人又是唏嘘,又是欣然。
于是乎,一场闹剧即将在西园上演。蒋三少千般计算,万般计较,可压根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戍守西园的侍从得到消息,不敢耽误,立时汇报给了侍从官。
侍从官不敢怠慢,忙匆忙上楼,赶至三少病房。缪瀚深跟在他身后,但觉此事可气又可笑,只不知三少将如何应对。
两人一路小跑,来到病房外头。成立桐伸手轻轻敲了一下门,随即停下,侧耳倾听门内动静。不一会,只听悉嗉声音响起,有人靠近。门被轻轻拧开,里面站着沅郁。
见到缪成二人在外,沅郁先伸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接着迈出门,回身轻轻将门掩上。
成立桐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道:“许小姐,您好!”语气自是十分尊敬与客气。
“侍从官,怎的如此生分。”沅郁莞尔,“香如还好么?”
成立桐再无心寒暄,焦急道:“许小姐,三少现在怎样?可醒了么?”
沅郁见他情状严肃,不由收了笑,回道:“还没有……怎么了?有紧要军情?”
“比军情还紧要!”缪瀚深皱眉插嘴道,“沅郁,你去将三少叫醒罢,此事不能耽误!”
闻言沅郁忙道了声“好”,回身进屋,来到蒋子邵安睡床前,见他睡得正是香甜,心内颇有不忍。她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口中轻唤道:“孟周,孟周,醒醒!缪大哥有事情跟你说……”一连推了几下,蒋子邵才不满嘟囔:“让他拿主意罢……”眼也未睁,转而又深睡过去。
沅郁无法,回到房门外,对缪成二人道:“推他不醒,就说让缪大哥拿主意就行!”见缪成二人面露难色,好奇问道,“缪大哥,是什么事情?方便说与我听么?”
缪瀚深看了她一眼,想想,对成立桐道:“成侍从官,不如你来说给沅郁听,此事原本也与她有关。”
成立桐也想不出其他法子,便直言相告。听完沅郁半晌没有言语,掩上房门走到走廊上,柳眉轻蹙,若有所思。缪瀚深见她神色严肃,怕有不妥,忙宽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