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郁终于随着赵明贤开始做生意了
堪当乱世,生意却不是那么好做。赵氏从创业至此已经十数载,终于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峻挑战——自通商口岸开通后,洋布蜂拥而至,无论是服装公司,还是小服装作坊,只要是洋布所制作的衣服,无论质量好坏,总要便宜三分,于是,由于质优价廉,洋布迅速占领了中国的布匹市场。一时,国内的布匹市场萎靡不堪,赵氏也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当然这一切并没有立时让沅郁知晓,赵明贤只交待了些清闲的事情让沅郁做,先是原料进货单,等沅郁慢慢上手以后,又将布匹出货单这边的事务也交由了沅郁。赵明贤自己每日早出晚归,四处与各个下线厂家联络,与上线商家聚会,期望借以往的情面,好歹熬过这一关。然而,利字面前,人人均容颜狰狞,赵明贤的努力往往收效甚微。渐渐的,沅郁察觉出不对来:每月的进货基本不变,然而出货却越来越少,又过几个月,连进货也少了起来。面对生意的窘境,赵明贤虽然没有表露出来,来眉梢隐约的烦忧却是没逃过沅郁的视线。一日晚饭后,沅郁敲响了赵明贤的书房门。听见赵明贤一声“进来”,沅郁推门而入。
“义父,生意可是有了什么麻烦了?”沅郁也不旁敲侧击,直接问道。赵明贤一笑,道:“有什么麻烦?不是都挺好。”“义父!”沅郁坐到赵明贤的桌子前,皱着眉望着他,“沅郁跟着您做生意,不是口中说说而已的。如今生意上如果有什么不顺,义父为何不告诉沅郁?”
赵明贤叹息一声,放下手中的笔:“沅郁,我将生意上的内务交给你打理,已经过去小半年了,你应当有所了解,做生意这个事,要与三教九流打交道,你一个女子做这些抛头露面的事,旁的不说,将来夫家如果计较起来唉,我也是为你好!”沅郁轻轻一笑,道:“这个义父不用为沅郁担心。沅郁担心的是,如今洋布卖得这样火,我们的布就真的比不过人家了?这些洋布到底好在哪里呢?”赵明贤皱眉道:“按说洋布的质量未必就比我们的好了去,但是他们的布是用机器织的,我们织一匹布,洋布可以织十匹”“什么样的机器?”沅郁好奇的问。“我未亲见过,据说是用洋铁啊什么的做成”“哦”沅郁点点头,想一想又道:“义父,这种机器,上海可有?”“倒是听说城东的那座洋教堂里,有个叫做理查德的神父,前些天从大英帝国运了台来,说是做展示”
沅郁眼珠子滴溜溜转一转,一笑,道了声晚安就退出了书房。赵明贤复又拿起笔准备写些什么,突然想到:刚才自己不是准备劝劝二妹别在想着学生意的么?怎么说到机器头上去了?
第二日,沅郁用完早饭就出了门。管家要派个丫头跟着,沅郁摇手拒绝了:“随便上街走走,别跟着我了!”沅青跟几个同学出去踏青,将家中的车开了去,沅郁于是吩咐了仆人喊了辆黄包车,候在大门外。可是没想到,沅郁刚跨出赵府大门,一个身影突然扑上来,带出一阵香鬓环绕,搂住了她就是一阵笑:“沅郁!许沅郁!真的是你…”沅郁定睛一看,不由也喜道:“香如,怎么是你?”
眼前的香如眉梢带笑,眸子明亮,正笑嘻嘻的望着自己,道:“怎么不能是我?”拉住了沅郁的手上下打量一阵,然后才笑着说:“这下都一年没见了,你可长得越发乖巧了,怨不得”语一顿,沅郁笑着接道:“怨不得什么?”“怨不得庭如直夸你,说现在就是一个大家闺秀了,见一面,可不容易”
沅郁心里突地一动,那只被遗忘的茉莉发簪在眼前闪了一闪。她回神望着眼前巧笑嫣然的卫香如,道:“香如,不是特地来找我的罢?这样的巧事”香如神色闪过一丝犹豫,眼神一黯,沅郁不由得握了握她的手,道:“怎么了?”卫香如强笑:“沅郁这一次,我是来投奔你了”
圣安女子学堂,关门了
那是数月前的一个夜里,一个莽撞的醉汉翻围墙闯进了圣安。偏偏有个贵族小姐因琐事缠身,一人耽在了学堂,结果被那个醉汉轻薄了等嬷嬷们闻讯赶到的时候,醉汉已经把那小姐的衣服脱得只剩了短小的内衣,肌肤□了大半在外。这下可了不得了!那小姐寻死觅活不说,连官方的人都惊动了,拘了院长嬷嬷三日才放出来,出来后,院长嬷嬷一病不起,圣安立时萧条瑟瑟。
“你说,抓了那个犯事的醉汉,刑办了不就成了?”卫香如抽出块帕子擦眼泪,“我们圣安有什么过错?刚把院长嬷嬷放出来,圣安就被封了!后来好歹是蒋三公子出面,才解了封但是,不能再办学堂了。嬷嬷说,如果我继续留在圣安,就必须得象她们那样当个修女我实在放不下这花花世界,于是就想起了你”香如抽噎着,沅郁心里唏嘘不已。
“那你现在可找到住处了?”沅郁问。
“暂居在客栈,一直想找你,可是不知道你到底在哪里。我就想,还是先找个工作罢可是,工作真不好找,眼看着钱都花光了幸好老天有眼,让我在这街上遇见了你!”香如哭过又笑,泪花沾在长长的睫毛上。沅郁一把搂住她,心疼的说:“好姐姐,跟我住罢我义父是个极通情达理的人,你在我家,一定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