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从不教七七识字,屋里没有多少家什,却堆了许多书,七七与这些书朝夕相伴了十年,这些书也并没有把七七变成一个知书达理的淑女。
屋里的毒虫和那些个书在七七眼里,姥姥痛爱它们远胜于痛爱自己,七七发誓总有一天要将这些毒虫全部换银子,将这些书都拿来点炉子。
得了玉牌,彦七七兴高采烈地回了小屋子,放下酒,姥姥危危颤颤地走了过来,拿起酒一摇便道:“今日酒不足量!”
七七听了便道:“芸大娘子讲了,今天平了一点,没酒了,明日给我满一点!”
姥姥便抱着酒壶到一边去喝了,七七便走到炉边,不管她啥时候回来,屋里一定是冷锅冷灶,今天她赚了玉牌,心情好,就不跟姥姥计较了,蹲到灶边开始忙碌起来。
姥姥皱着眉一边饮酒一边看着七七做事,然后重重叹了口气。
陈米饭两大碗、白菜豆腐一小汤盆。
姥姥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七七,又叹了一口气,七七听了便道:“姥姥,你说一顿能吃掉咱们乌衣巷人家一年吃的,那得吃多少豆腐呀!”
姥姥哼了一声道了四个字:“井底之蛙!”
七七听姥姥不知是第几次讲这话了,她找人打听过,知道这话是讲她没见识,七七很不以为然,姥姥有见识的话,没有自己连这青菜豆腐的饭都吃不上。
收拾完碗筷,七七在院子帮姥姥烧香,她也不知道那是种什么香,烧一会,就有毒虫从房完就小心地把药丸收到了一个小瓷瓶中。
七七原本以为要给自己吃,一看不是,看样子又是姥姥延年益寿用的东西,看着姥姥满脸褶子的脸,七七觉得有点浪费了,于是重新躺回床上,却听姥姥道:“去打壶酒来!”
七七一下坐了起来问:“昨天才打,怎么今天又要打了?”
姥姥便道:“一夜未眠,再说你昨天本来也没打够量!”
七七一伸手道:“拿来!”
姥姥笑咪咪问:“拿什么?”
七七便道:“当然是拿铜板来!”
姥姥一听又笑了:“你打了三年酒,从前年起到芸大娘子家打的酒,那比别家都便宜一文钱,你攒了两年,也该孝敬孝敬姥姥了吧!”
七七听了张嘴想反驳,却一下又词穷,看样子今天是只赔不赚,亏大了。
拿着壶,七七磨矶了半天,终于磨到了芸大娘子的酒铺,没想到酒铺没开门。
七七有些吃惊,芸大娘子是个极勤快的人,为了赚那些脚夫的银子,经常天不见亮就开了门,今天可奇怪了。
七七在门口转了一圈,芸大娘子还是没开门,便想翻院墙进去,却听有人道:“那边有人!”
七七一抬头见房捕头领着几个捕快追了上来,房捕头一见七七有些吃惊,忍不住问:“七七,你来这里做什么?”
七七一晃酒壶道:“打酒!”
房捕头便道:“快去别处打酒吧!快去,快去!”
七七不明白地看了房捕头一眼,怎么连打酒也突然不许了,拎着酒壶晃到另一处酒肆,站在门口又等了半个时辰,芸大娘子的铺子还是没开,七七只得在那家打酒时问:“奇怪了,芸大娘子这一大早了还不开铺的!”
那小二一听便道:“这个你就不知道了,那芸大娘子是奸细,是大周国的奸细,昨天夜里逃了,只抓到她男人和儿子,今早都砍头了!”
七七一听吓得两腿一软,那个不过十个月的胖小子被砍了头,七七差点坐地上去了,听过人讲奸细,但怎么也想不出是芸大娘子这样的人,七七还是极怀念芸大娘子最近有些多肉的双手,因为刚有了儿子,还有股子好闻的奶香味。
那小二没瞧见七七的脸色,继续念道:“所以她家的酒自比别家便宜,就是做赔本生意,原因就是想把人都引进,好打探出大岐国的消息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七七虽不知道芸大娘子是奸细跟那小二知心有什么关系,但这个消息还是着实地打击了她幼小的心灵。
拎着六文铜板的酒回到家中,姥姥一喝就道:“这是什么酒,是不是你打出来兑了水,这次你又省了多少铜子儿!”
七七一听没想到卖得贵还不好喝,觉得这桐城还是多几个象芸大娘子这样的奸细比较好一点!
回到房间的七七,心情非常不舒服,白买一壶酒,还比往日多花了一个大子,怎么算都是自己亏了,她深切地怀念起那个带着奶香的芸大娘子起来,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讲她长得比什么菱香公主还漂亮,也没有人夸她长成大姑娘了,虽七七并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大姑娘,她喜欢长大,长大了至少姥姥不敢打她骂她,别人不敢欺侮她。
姥姥喝了半壶酒,微醉着躺上床,然后非常安心地打起了鼾,装睡的七七小心地爬起来摸出姥姥怀里的小瓷瓶,将那粒带着一股子香气的“合欢药丸”仰脖一口吞入腹中。
吞掉药丸,七七才觉得不亏有赚,美滋滋翻身躺上了床,准备好好做两个美梦,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