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纵趴卧榻边,祖母一手为他提着那条豆绿色团花袷裤,一手探进裤子中为他揉肉,如心疼一个调皮挨打的孩童一般,眼角挤出几滴老泪边哄边怨怪道:“也不怨你老子手重,你也太过顽皮了。”
珞琪曾见过几次丈夫在老祖宗跟前留露出孩童般的天真烂漫模样,不过那都是避了旁人的情景下。
只要一见有人来,即使是妻子,杨云纵也会立刻正身威立,端其尊瞩,一脸少年老成的样子。
如今当了父亲能有如此娇纵之态,也颇为有趣。
珞琪曾暗想,世人皆叹“年少登科大不幸!”,怕丈夫也在其列。
二十三岁,应是年过弱冠的成人,只是在祖母眼中竟还是个孩子。
“都是你大伯父昔日把你骄纵得无法无天!目无祖宗家法!”杨焯廷喝叱,云纵贴在祖母身边一脸的委屈。
“你气他就只骂他便是,如何的夹枪带棒!当年过继吉官儿给你大哥,是娘的主意!你这闲话甩给谁个听?”
老祖宗怒道,杨焯廷一脸无趣,连连赔罪。
一场闹剧告终,不明原委的姨太太原本只等了看珞琪同人通奸生出野种的好戏,如今见老祖宗召集了众人进来,一个个面容上不是喜不自胜,就是心里暗怀鬼胎,只霍小玉一脸愁容担忧。
进到堂屋中,见过老祖宗。
老祖宗缓缓道:“你们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平地里兴风作浪!大少奶奶身怀有孕是不假,但那肚子里确实是大少爷的骨血。”
四姨太惊愕地望了眼七姨太,七姨太反生出些失望的神色,垂头不语。
老祖宗道:“不信?毋宁这不是真的?呵呵……”
众人脸上浮出尴尬笑意。
清高孤傲的七太太伸着天鹅般秀长的颈迎奉道:“老祖宗说是,自然就是!”
“啐!你巴不得看大少爷的笑话不是?大少爷就是戴了绿帽子,也轮不到你个二等的奴才笑话!‘太太’二个字前面加个‘姨’字,就犹如那‘龙’前面多了个‘乌’,落地成了奴才!”
珞琪心中暗笑,却也惊于老祖宗话语过于刻薄刁钻。
“乌龙”是狗的代称。
晋朝陶潜《搜神记》曾有记载。
传说晋时会稽张然养狗名乌龙,有奴与张然之妻私通,欲杀张然,乌龙伤奴以救主。后人由此以乌龙为狗的代称。
唐代白乐天诗中有云:“乌龙卧不惊,青鸟飞相逐。”
李义山也有诗为凭:“遥知小阁还斜照,羡杀乌龙卧锦茵。”皆属此意。
乌龙自然就不是龙,是奴才,一字之差竟然是天上地下了。
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
珞琪反是可怜那立在一旁落花无言的小夫人霍小玉,出身清寒的她在杨家规矩本份做人,竟然也被捎带骂了进来。
“这事情查证得清楚了。都是吉官儿没脸!我拘了他媳妇在我房里养身子服那普陀山的赐子仙丹,他可倒好,耐不住馋嘴的性子,偷偷摸到大少***房里厮混。它妈妈和雨娆怕我恼,合伙地瞒了,这眼下大了肚子让人生疑了,才供认出来。”
“恭喜老祖宗,贺喜老祖宗!大少奶奶这是有了杨家的血脉了!”霍小玉忙贺道,姨太太们被臊得没趣,也异口同声地祝贺。
老祖宗这才笑逐颜开,更是吩咐下去,让珞琪搬到她旁边的房子养胎,平日不得再和大少爷同房。
看着孙儿依依不舍的样子,老祖宗拐杖轻轻戳了他一下骂:“可曾记下,再若胡闹,让你老子揭去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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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来,珞琪如尊菩萨般被供了起来,身边的丫鬟也是多了四名,老祖宗身边的云妈妈也来照顾她的起居。
老祖宗总在自夸道,是她的诚心感动了菩萨,赐了仙药才令孙媳妇怀了胎,全家上下喜气洋洋。
才过了老祖宗的七旬大庆,就又迎来了天大的喜讯,
怀了身孕,全家上下都围了珞琪张罗忙碌,珞琪才觉出异样的扬眉吐气。
一次去给公公请安,出门时公公竟然快走两步为她打门帘,慌得珞琪不知所措。大户人家规矩森严,公公给儿媳妇打帘子是无比的殊荣。
这天,丈夫偷偷来房里看她。
进到屋向床上一仰,乜斜了目戏看她,问了句:“少奶奶如今怀了身孕,可是独享万丈荣光了。”
珞琪毫不示弱地回敬:“你看看爹爹如今同你在老祖宗面前的斤两,就能掂量出日后老祖宗有了重孙孙该如何轻置你。”
“揍他!”杨云纵探到妻子的腹前想聆听,却被妻子制止道:“才不过两个月,听不出动静。”
正在说闹,冰儿大步进来。
“你来做什么?不怕老祖宗见到骂你!”云纵刚去责怪,冰儿得意道:“今日学政大人在西苑赏析文章,冰儿的试贴诗夺了个头彩。”
说罢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看时是一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