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个礼拜的时间。回来的时候,工地已经开始施工了。我问修月怎么解决的这事,他没说。通常他不告诉我的事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我不知道他又用了什么手段,尽管对付梁胜这种小人确实用什么手段都为过,可我始终觉得修月这样下去早晚得出问题,常在河边走,早晚得湿鞋。我想劝他,可又不知该说什么,那些不太见光的手段是生意场上处理危机的潜规则,我不知该怎么去定义这种游走在是非边缘的灰色地带。可有句话,却渐渐成了我心里的一根刺儿:“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海天就像一张灰色的大网,纵横交错的网线上串着一个又一个利益集团,我不希望看着修月在自己亲手织出的网里越陷越深,直至无法自拔。
想到这些,我的眼皮不住地跳。我定定神,收回乱飘的思绪,小k的到来,勾起了我对梁胜几乎已经散去的记忆。黄一唯出事后,副书记没能如愿以偿地接替他的空缺,而被平级对调到了其他城市。梁胜的靠山没了,这一年多他除了专心打理家里的生意外,倒也没什么其他动静,若不是小k这次提起,大概这个人真的会就这么消失在我的记忆里……
小k走后,我看看表,快五点了,时间过得挺快,要下班了,我草草地收拾好东西,赶到拍摄现场。会殿中心门外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大多数人透过玻璃墙不往地向里张望。保安面无表情地维持着秩序。
我把车停在远处,想了想,没进去,给小白打电话问了问里面的情况。她说已经差不多了,正在补拍最后的几个镜头。
我开着车在路上溜达,经过医院时,没停。想起修月那番关于一辈子的论调,我心里就莫地烦躁。他来过两次电话,我没接,不想说话,尤其是不想跟他说话。我一直觉得人的内心其实远比自己想象的强大,谁离了谁都照样能活。伤心难过不可避免,可时间会消磨这一切,留下的,不过是一道浅浅的伤,证明这件事曾经发生过,而在记忆中不过是一段微酸微涩的过往,没有谁会为了一段过往搭上自己的一生。
有些事想明白了,看通透了,结论往往直白得近乎残酷。我原本以为,离开楚尘我都可以重新站起来,大概再没什么事能绊往我的脚步。始料未及的是,我竟因为修月的几句话,在心底生发出难抑的惶恐和不安。与其说我是讨厌他对前途漫不经心的冷调悲观,不如说是我内心深处害怕失去,害怕推动一段我甚至还没有真正得到的感情,害怕失去那个陪了我很多年、已经与我的生命融为一体的男人。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我瞥了眼来电号码,是展阳阳。
“喂?”
“我在医院后门等你。”
我笑,这小孩儿对这顿饭可真执著:“行,我大概十分钟后到。”
“嗯。”
“你甭在那儿干等着,帮我去看看修月晚上吃饭了没。”
“真没劲,你给他打电话问问不就行了。我不去,还得绕老半天,太远。”
“那算了,一会儿见。”
接上展阳阳,他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挺招人疼的。六点多正是饭点儿,哪家酒店外面都停满了车,灯红酒绿的,生意很旺。我在心里由衷地感慨,d市的人果然都是美食家。
我专心开车,他垂着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谁也没说话,车里静悄悄的。红灯停绿灯行路口塞车等一等,如此这般地循环了几回,川香苑到了。
拐进停车场,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到个车位。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发现展阳阳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我很纳闷,凑到他跟前,掀起棒球帽,忽闪的大眼睛不见了,小孩儿睡着了。我哭笑不得,伸手戳戳他的脸,挺软的,只见他眉头微皱,偏了偏脑袋,继续睡。
我轻轻拍着他的脸:“阳阳,阳阳,起床了。”
他不满地嘟囔了两声,没睁眼睛,睡得还挺投入。
我把他的帽子摘下来丢到一边,揪揪他的小卷毛:“起来了,吃饮饭我送你回家睡觉。”
终于,他的睫毛抖了抖,眼睛缓缓睁开了。他迷迷糊糊地,还有睡意笼罩:“到了?”
“傻样儿,早到了,怎么睡得这么沉?”
“走啦,进去吃饭,饿死了。”
刚进门,一股热辣的香气扑面而来。大厅里坐满了人,尽管空调开得很足,汗流浃背仍不在少数。因为没提前预订,所有包房都满了,我看看展阳阳,他说大厅好了,无所谓,菜都一样。服务员引着我们走到比较靠角落的一桌,离空调出风口很近,冷风嗖嗖地吹。我坐定,要了一扎酸梅汤,川菜配酸梅汤,冷热酸甜辣,要的就是这感觉。展阳阳手支下巴,懒懒地撑在桌边,眼睛眨的频率很快,明显又想打盹了。
“可别在这儿睡,空调吹着小心感冒。”
“叶南,我很郁闷。”
“嗯?怎么了?”
“不知道,反正就觉得看什么都不顺眼,心里烦得要死。”
“总有个原因吧,基本上只有更年期的妇女才会出现这种毫无理由的烦躁症状。”
他哼哼两声,坐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