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又举起色如奶蜜的白皙手背掩口,虚握的掌心红如鲜剥石榴,被火光映得一片剔莹.
但岳宸风却笑不出来,铁青着一张棱角分明的粗犷俊脸,抱臂凝立,再也不肯稍近些个,彷佛篝火畔坐的不是一抹千娇百媚丶风姿绝世的雪纱俪影,而是一头白毛利爪丶血口尖牙的狰狞妖蛛.
耿照心想:「她……到底是谁?怎地岳宸风那厮如此忌惮?」
他於武功一道所知有限,白衣女郎虽轻而易举便打倒了他,但自耿照涉足江湖以来,被「轻而易举打倒」的次数也不算少了,实在分不出是女郎的武功高些,还是岳宸风的本事更强.单以眼前所见,似乎女郎那「别人怕他,我可不怕」的笑语,非是空穴来风.
「我还未寻妳,妳倒先找上门来了.」岳宸风寒着脸,抱臂沉声道:
「说罢!妳今日专程拦路,到底有什麽目的?」
女郎迸出一串银铃般的轻笑,摇头叹息道:「你能有今天的光景,怎麽说也得感谢我呀.看在我俩过往的情份上,难道我便不能找你叙叙旧麽?」岳宸风锐目环视四周,陡地放落双臂丶「唰!」一振披风,冷哼道:「把那耿姓少年交出来,妳我还讲得上『情份』二字.」
女郎悠然自若,曼声道:「荒林僻野之间,你怎地便咬定了是我?」
岳宸风冷笑道:「奇货由人,过目不取,这可不是妳一贯的作风.」
「你问我要人,我还正想问你要人呢.」她轻轻一笑,语声依旧无比动听,口气却隐有一股山雨欲来的沉潜按耐.「当年分道扬镳时,你说岳宸风丶岳宸海兄弟双双死於沉沙谷折戟台,是你亲手所杀,岳王祠一脉自此断绝,再无威胁.
「我这趟重回东海,却听说岳家遗孤上流影城向独孤天威城申冤,某人在不觉云上楼被一柄天裂刀杀得汗流浃背,丑态毕露.现今江湖人都说,你这『八荒刀铭』是杀人越货而来,那横里杀出的厨房小厮才是正宗的岳家孤苗,眼看要代表流影城在今年的锋会之上,向你岳老师讨个公道.」
她毫不掩饰话中的轻蔑与讥诮,岳宸风面色铁青,不发一语,忽然想起了什麽,嘴角抽动,冷笑道:「都说『一夜夫妻百世恩』,听说姘头未死,急着赶去重温旧梦麽?想当年,我也弄得妳欲死欲仙,怎不见妳这般垂念?」
神坛後的耿照浑身一震,蓦然省觉.
「原来,她便是阿傻那个狠心的大嫂!听起来,她与岳宸风那厮似非一路人……怪了!当年她二人联手谋夺岳王祠的基业,因何分道扬镳,直到眼下才又相见?」
岳宸风的言语猥琐无礼,白衣女郎也不生气,噗哧一声,以手背掩口,低头似是凝视火光,片刻才道:「谁更精强悍猛,便教女子多挂念些.忒简单的道理,岳老师听着不羞,我都替你可怜.」
岳宸风虎目一眦,踏步生风:「明栈雪!妳——」
那白衣女郎明栈雪曼抬粉颈,轻笑道:「是你自己要提的,可不是我爱说.」
总算岳宸风理智未失,一步既出,忽见明栈雪抬头,过往的记忆掠过心版,铁塔般的昂藏之躯顿时停住,右手本能一握,才省起未带杀奴同行,手边自无赤乌角刀.
明栈雪温婉一笑,语声细柔:「这几年你名头好大,我走遍天下五道,到处都听人讲起『八荒刀铭』,说五峰三才俱已凋零,当今天下高手若要重新定榜,其上必有姓岳的一席.你事业做大啦,心思却不如以往周密,你一身艺业系於刀上,随身岂能没有赤乌角?」
岳宸风面色铁青,嘴角微微抽搐,沉声道:「没有赤乌角刀,我一样能杀人.明栈雪,妳若爽快将那耿姓少年交出,我俩交情仍在.我时时念着妳当年在石城道上救我一命,以及後来的种种提携之情;若非是妳,绝无今日的岳宸风.」
这话即使在耿照听来,也明显放软了身段,意在求全,明栈雪如何听不出来?
她纱笠微动,「啊」的一声,温柔动听的语声里透出一丝恍然:「我明白啦.你做这事,原是见不得光,不能教人看见丶不能教人听见,只能偷偷摸摸的来.迟了,不知後头会有什麽人追上,不能预料有什麽人会被卷入.所以你刀也没带,孤身一人便追出来,偏生遇上了我,也只能乾着急.」
岳宸风被说破心事,进退维谷,气得切齿横眉:「妳……到底交是不交?」
「不交.」明栈雪柔声道:「我还要靠他,去找我的海儿呢!还是岳老师处有得交换?你藏了他这麽多年,那部《虎禅杀绝》的真本也该到手了,你去把海儿带来给我,我还你个活绷乱跳的耿照,不缺一边一角.」
岳宸风虎目迸光,铁拳一抡,足有三寸厚的半毁朱漆山门顿缺一角,咬牙低咆:「他不在我手上!」
「我可以等.」
纱笠低斜,明栈雪端坐如仪,苗条结实丶曲线玲珑的背影姣美难言,尽管不露一丝裸亵,周身却散发着无与伦比的肉体魅力.「你把他藏起来的那一天就该知道,终有一日,须得给我个交代.」
岳宸风双手抱胸,怒极反笑:「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