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串通染二掌院,想要一手遮天,却不知贫道手上握有目证,杀退万劫妖刀之时,染红霞人甚至不在现场;而那柄赤眼妖刀,从头到尾都在耿照身上.刀是琴魔当夜从灵官殿带走的,耿照既持有赤眼,代表琴魔临终时,将刀与对付妖刀的重要秘诀传给了耿照.他后来能在贵城杀退天裂妖刀、救得『八荒刀铭』岳宸风一命,也就不奇怪了,是不是?」
横疏影心中微凛:「就算是有备而来,鹿别驾的消息也未免太过灵通.这几日胡彦之并未传出讯息,天门刀、剑两脉不合,由来已久,就算他要走漏风声,对象也决计不会是刀脉宗主.看起来鹿别驾的背后,另有他人指使.」
她从容自若,低垂螓首,片刻才笑道:「鹿真人之言,我也是头一回听到.之前染二掌院怎么说,我便怎么信了,以水月次徒的地位身分,料想也无扯谎的必要.妾身倒是好奇得紧,就算鹿真人不幸言中,鹿真人又想问耿照什么事,释什么疑?」
鹿别驾冷笑不止.
「在场除了邵三爷之外,人人都见识过妖刀的厉害.耿照这人有多重要,还须多费唇舌么?」眉毛一抬,温润的黝黑眼瞳紧盯着横疏影,笑容里隐有一丝狠厉,衬与温颜笑貌,令人不寒而栗.
「况且,当夜魏老儿手持赤眼,从灵官殿追踪我儿离去,此后不知所之.赤眼既落到了姓耿的手里,代表他是最后见着琴魔魏无音之人.我儿身中『不堪闻剑』的招数,胸口血凝,全身瘫痈,若非被幽凝妖刀附身,岂能走远?欲寻我儿的踪影,还须着落此人身上.天下父母心,二总管总不会罔顾这份心焦罢?」
横疏影微微一怔,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以手背掩口,惊呼道:「原来……原来那位是鹿真人的义子!」鹿别驾这时才失了冷静,愕然道:「你说什么?你见过我那彦清孩儿?」
横疏影以眼神示意,锺阳轻轻击掌,堂后忽然转出四名执敬司弟子,抬出一台软榻,榻上卧着一名全身缠满绷带、骨瘦如柴的男子,却不是鹿彦清是谁?
鹿别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霍然起身,用力之猛,居然一把踢翻了椅子.他飞也似地扑至榻前,伸出双手,隔着层层纱布抚摸榻上之人的头、脸、身躯,片刻才喃喃道:「真是我的彦清孩儿……真是我的彦清孩儿!」转头哑声道:
「横疏……横二总管!你是在哪儿找到我的义子的?」
横疏影故作惊喜状,轻拍着雪白腴润的胸口,笑道:「我也不知这位便是鹿真人的义公子.前几日巡城司的骑队回报,在山下荒僻处发现此人,因尚有温息,便携回城中.我见他伤势沉重,特别延请本城的程太医为他治疗,程太医手段高明,虽不能治疗令分子之伤,却以针剂为他延命,再佐以库中珍贵的人参、茯苓等药材,总算拖到现在.」
鹿别驾定了定神,起身长揖到地,低声道:「二总管,多谢你了.贵城的大恩大德,贫道日后定当补报.」横疏影连称不敢.
一旁许缁衣静静看着,心中暗忖:「人都抬到了堂后候着,拍掌即至,显是料定今日鹿别驾必来,专程备着此招应付.原来我们此行,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针对各门弱点一一备妥解方,让谁也开不了口……真是,好一个手段厉害的『暗香浮动』横疏影!」
横疏影偶与她目光相接,微一颔首,笑意盈盈.
许缁衣淡然微笑,也只是点头致意.
鹿别驾今日上山,其实是负有任务,全没想到失踪的义子能失而复得,横疏影这个人情,不可谓之不大.正犹豫是否继续讨人,横疏影忽然两手一合,甜美的笑容宛若少女:「是啦,指剑奇宫的『不堪闻剑』虽然号称是无解之招,但令公子尚有生命迹象,未必不能施救.我知道有个人或许能救令公子一命.」
鹿别驾如聆仙纶,连忙求教:「请二总管指点一条明路.」
横疏影笑道:「指点不敢当.由此往西北六十余里处,有座名为『一梦谷』的山坳,谷中有位名医,人称『血手白心』伊黄粱.
「此人脾气虽古怪,却有一手接断续、肉白骨的高超医术,本城的大国手程太医昔年与这位伊大夫有过一面之缘,论到外科之精妙,就连程太医也直承不如.令公子的凝血断息之患,此人或可救治.」
鹿别驾听得一凛,猛然省觉:「莫非是儒门九通圣之一的『岐圣』伊黄粱?」
「正是『岐圣』伊黄粱.」横疏影笑道,「鹿真人也听过『血手白心』之名,那就好办啦!只是得快些才行,万勿拖延,以免耽误令公子的病情.」
鹿别驾心想:「胡涂!那伊黄粱名头响亮,据说能造血生肉,传得神而明之,我怎么都没想到?」再无疑义,稽首道:「多谢二总管指点.小犬若得以回天,我定为二总管点长明灯,终生不绝.鹿某说到做到.」尘尾一挥,四名侍僮接手软榻,便要抬出.
他也不与众人道别,径对邵兰生一点头,转身行出偏厅.
横疏影谈笑间用兵,满座俱是五大门派的要角,却无一人能逼她交出耿照,这几日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