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宸风倒退而出,双臂一振,终于重获自由,满腔的气闷登时爆发,仰头大喝:「刀来!」整座楼台被吼得一震,樑不出话来.
「来呀!把人……把人给我抓起来!」
眼见阿傻凶器离手,独孤峰回过神来,胆气一豪,攘臂大吼.
金甲武士见二人手无寸铁,自露台之下一拥而上,风风火火地将耿照与阿傻围了起来.
阿傻右手遭天裂的刺柄穿破,掌间翻开几个凄惨的血洞,汩汩冒着带黑的污血.周身汗湿如浸,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气息十分微弱.耿照用身体遮护着他,挥拳打倒了七、八人,中者无不裂盔陷甲,如遭锤击;无奈人潮蜂拥而至,不多时被按倒在地,须得十几条大汉连勾带锁,方能将他制服.
染红霞见状俏脸骤寒,剑鞘戟出,接连点倒几人,浓发一甩,仰头娇喝:「城主大人!临危束手、捉拿有功,莫非是贵城的武士之道?」
独孤天威受激不过,气得七窍生烟:「当然不是!你们这些个白痴饭桶,通通给本侯退下!」一干金甲武士不敢违拗,纷纷撒手退开.耿照被揍得鼻青脸肿,身上倒无大礙,撑地一跃而起,抬望染红霞一眼,小声道:「多谢你.」没等染红霞答应,转身去照看阿傻.
独孤峰把她俏脸霎白、咬唇颤抖的情状全瞧在眼里,一股酸意冲上脑门,忿忿不平道:「父亲!耿照分明与那斯有所勾结,若不拿下查办,恐怕……」
独孤天威没等他说完,抄起酒壶便往他头上扔去,狂怒道:「你这个白痴,给老子闭嘴!」独孤峰狼狈闪过,还待还口,忽见头顶上劈里啪啦的砸来一通碗盘,慌忙走避;羞怒交迸之余,不得不闭上了嘴.
「来人!速唤大夫前来,不计一切代价,定要把阿傻治好!要少了一毛半角,本侯活宰几个与他陪命!」独孤天威说着,忽然转头道:「岳某某,只消阿傻未死,你我之约依然有效.你放心好啦,本侯不会把你的丑事与今日丢脸的模样说将出去,你自管好好做人,可别担心得吃不下饭.」
岳宸风哼的一声,并不理会,冲横疏影一抱拳,冷道:「六月初三,镇东将军府恭候大驾.少陪了!」披风一振,头也不回,径自走下露台,杀奴背起刀匣,紧跟在后.沿途偶有护卫或询或阻的,俱都「碰、碰」两声倒摔出去,连他一片衣角也没沾到,呼喝、惨叫声一路迤遘而出,片刻便去得远了.
迟凰钧与南宫损顿失马首,两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对望一眼,只得坐回原位,神情十分尴尬.独孤天威肚里暗笑,省起一事,质问耿照:「喂,你怎知这把是天裂刀?」
耿照瞠目结舌,一时也达不上话.
独孤峰抱臂冷笑,若非防着老爹的锅碗瓢盆伺候,只怕早已唤人来拿.眼见避无可避,横疏影权衡轻重,轻描淡写地交代了琴魔遗言一事,反正在座的染红霞、胡彦之等也都知情,消息早晚要传入其余六派耳中.
「……便因如此,当日琴魔临终之前,将妖刀种种授与染二掌院,耿照也在一旁聆听,故而知晓.」说着瞥了染红霞一眼,明眸含笑,仿佛此事再也自然不过.
牵扯到染红霞,独孤峰更是不肯放过,一迳冷笑.
「父亲,比起此事,有一节更可疑.耿照入城数年死,一向在长生园打杂,近来转至执敬司当差,如何能有这等刀法造诣?以岳宸风之能,仍被妖刀杀得招架不住,他却能轻松化解,甚至制服天裂妖刀!这厮故意隐瞒武功,定是潜入本城的奸细!」
这回独孤天威不再仍碗碟了,眯着眼细细端详,片刻才道:「耿照,托你的福,我儿子总算不浑啦,说得还真他妈有道理.我瞧你的本事挺大,如非奸细,何必在我这里打下手?」粘指一弹,一阵密如擂鼓的沉重脚步踏上楼来,几十名披甲执锐的禁团铁卫分作两列,将耿照二人团团围在枪尖圆阵里,看来这次是玩真的了.
耿照转过无数念头,却不知从何说起.
——就算把「夺舍**」的事说出来,城主也未必相信.
正自犹豫,忽听一人道:「喂,小耿!上回你同我说过的,怎地自己倒忘啦?」却是胡彦之.
他见耿照一脸茫然,暗自调息,抚胸定了定神,笑着说:「我见你身手不凡,问你的师承门派,你回说,『我没拜过师傅.不过小的时候,有一位老伯路过乡里,曾教过我三天刀法,这算不算数?』」
耿照向来不爱说谎,但冷静一想,此际坦白反而不易取信于人,老胡江湖混老,自是想到了法子,只得顺着他的话头,低低「嗯」了一声.
独孤天威大笑.「胡大爷,这一听就是鬼扯.普天之下,有哪一门哪一派的功夫是三天便能练成的?本侯虽不是武人,你可不能呼拢我.」
胡彦之笑道:「我原本也是不信,今日见了耿兄弟的精妙刀法,却不得不信.」回顾耿照道:「耿兄弟,你说那人是一名白胡子白头发的老人,虽着粗布衣裳,自有一股官老爷大人们的威风气派,还对你说,『老夫刀试天下,罕逢敌手,平生从不欠人情,恩仇必报.承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