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本应激起满座惊诧,谁知众人无一开口,只有黄缨睁大明眸,双手掩盖着小嘴,低呼:「原来……原来是你!」岳宸风哈哈一笑,神色自若,提壶自斟自饮,仿佛耿照所指,与己全然无涉.
耿照同情阿傻的遭遇,不觉激起义愤,胸中似有炭灸火燎,不想余人却都反应冷淡;冷静一想,登时醒悟:「这不过是阿傻的片面之词,若要定岳宸风之罪,须拿出证据来.正所谓『打草惊蛇』,若无证据,便是诬陷!」余光瞥去,果然横疏影俏脸一沉,面色难看至极.
金阶之上,忽来一阵哈哈,独孤天威举杯仰头,竟也笑了起来.
岳宸风收了笑声,待他笑完,才怡然道:「城主为何发笑?」
独孤天威揉揉鼻子:「我想起当年太祖武烈皇帝驻守蟠龙关时,曾经断过一门奇案.」黄缨也忍不住皱眉:「怎地又是蟠龙关?」被染红霞明眸一瞪,扁着小嘴噤声.
「愿闻其详.」岳宸风萧飒举杯,仿佛一点也不在不意.
「当时乡里间有家富户,老爷突然暴毙,众人疑心是姨太太下的毒手,她却抵死不认,临开堂审理时,只说:『要定老娘的罪,先拿出证据来!』太祖皇帝一听,天眼顿开,当场圣裁:『既是苦主,当喊冤枉说委屈,只有杀人凶手,才会开口问人要证据!』妇人一听,吓得魂飞魄散,立遭天谴,活生生死在了堂上.」
黄缨噗嗤一笑.「这案子倒也不怎么奇,奇的是太祖皇帝.」
独孤天威执杯乜眼,冲岳宸风一笑:「岳老师,关于阿傻之言,你有何话说?」
岳宸风沉默半响,仰头饮干酒水,直视金阶:「片面之词,何足道哉!城主若要论罪,还请拿出证据来.」前面虽挂笑容,眸中殊无笑意.
独孤天威哈哈大笑.「好在岳老师晚生了几年,若叫太祖皇帝遇上,圣威一动,当场便要遭天打雷劈,化成一滩脓血.」岳宸风掸衣起身:「城主大人若无见教,岳某尚有要事在身,不克久留.请.」以目示意,南宫损与迟凤钧也跟着起身离座.
「慢!」独孤天威举起手掌:「这事还没完哪!今日之事,若非这小子诬指,便是你岳宸风犯案,长短扁圆,横竖得有个交代.」
岳宸风傲然负手,掸襟一笑:「城主且不妨将此事传遍武林,诉诸公论,且看世人眼中,究竟是这厮诬指,还是岳某犯案?」
独孤天威仰天打了个哈哈,笑顾阿傻:「喂,他与你的梁子天高海深,却迟迟未杀人灭口,可见图着什么.你不掏点家什出来吓唬吓唬他,本侯这案子是要怎生问下去?」
阿傻犹豫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只烧饼大小的油布包,负跪呈上.
独孤天威扯去布裹,露出一本黄薄小册,纸质陈旧,不消细看也知年代久远,簿面上写着四个朴拙篆字,墨迹发毛转淡,颇见磨损.独孤天威眯着眼睛,大声念道:「《虎禅杀绝》……啊约,听起来挺厉害的,莫不是你那苦寻不着的捞什子虎籙第七绝罢?」
岳宸风眉目不动,扮相才淡然道:「敝庄祖传七本秘笈,确有一部失落在外,连我也不曾见过.多年来,岳某耗费重金、遍寻不得,见惯了上门讹诈的假书骗子,早已不存想望.这厮多半听闻此事,才编出许谎言,请城主明察.」
独孤天威点头:「原来是这样,本侯最讨厌骗子了.既是假书,留之无用,还不如毁了罢!」双手一揪,顿将薄册揉做一团!
「且慢!」
岳宸风一脚跨出,忽然停步.金阶之上,独孤天威松开十指,露出一抹邪笑,薄册仅只微皱,并未毁裂;方才一喝,竟是作势恫赫罢了.
「慢些好,岳老师.」他眯起小眼,慢条斯理笑着.「这书是老太爷啦,禁不起折腾,再捏揉一下,只怕化出满天纸蝴蝶,谁都没好处.」见阿傻神情木然,反不如岳宸风紧张,不由叹息.
「阿傻,说实话,咱们拿书要胁他,所求高不过这本书.以岳老师今日的武功地位,谅必不会为了区区一本书横刀抹脖子,以死谢罪;就算把你的故事传将出去,也是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这世上弱肉强食,本没什么道理可讲.说罢,你到底要什么?公道可免;旁的,咱们再来参详.」
阿傻毫不犹豫地比划.
耿照一愣,忽然按住他的手,低道:「这有什么用?你……」阿傻一把挥开,定定望着阶上的独孤天威,犹如着魔一般,又将手势重复一次
耿照不等式比完,忙抓住阿傻的手,他臂力极强,阿傻双掌肌肉萎缩,力量远远不及;挣扎片刻,忽然开口叫道:「决……决斗!」声如铁器磨砂,擦刮刺耳,咬字发音虽然怪异,众人却听得分明.
独孤天威恕斥道:「耿照!好生翻译手语,若再添乱,休怪本侯不顾情面,先砍了你的脑袋!」耿照正要开口,肩膀忽被拍了一下,见阿傻飞快比了几个手势,神情冷静而漠然,益发衬出耿照的气急败坏.
「他说了什么?」独孤天威脸露不耐:「照实讲!」
「他说:这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