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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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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折 九幽泉下,快斩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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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而诛之.

    胡彦之窥破他的迟疑,耸肩一笑.

    「我十六岁便出江湖历练,除了本门武功,起码拜过几十位师傅,学习各种杂学.要不,我师父做掌教之前乃是青帝观剑门一脉的大宗主,我是他唯一还活着的徒弟,哪来的刀法教你?」

    耿照想想也是,不觉失笑.

    胡彦之拿刀鞘轻敲他脑袋,难得正经起来.「一握兵器,便不能再嘻皮笑脸,这是对武艺的尊重.」手腕一抖,鞘洒斜斜指地,「你来砍我,只消砍中这只刀鞘,便算我输.你试试.」

    耿照想起幼年时与木鸡叔叔玩的砍柴游戏,顿觉亲切,笑道:「你别托大,我很会用刀的.」也是一抖手腕,那钢刀未掀起风声,竟已抡扫开来!

    他天生速度快绝,这一刀更是有心施展,出手松软已极,无所用心,全凭自身的重量旋扫;刀似离心去后,才以尾劲一拖,当日木鸡叔叔将整把筷子似的柴束横里削断,用的便是这等手法.耿照只看了一回,便即学起.

    谁知钢刀扫过,胡彦之手里的环铜木鞘微略一晃,仍好端端地停在原处,鞘尖指地,彷彿耿照未曾出手.耿照不禁一愣:「难不成……老胡的动作比我更快!」胡彦之面无表情,轻哼一声:「就这样?老太太穿针纳鞋底,只怕还比你利索些.」

    耿照被激起好胜心,点头道:「那我再快些.注意了!」呼地一声,抡刀回扫!胡彦之手腕微晃,连衣袂都没怎么扬起;钢刀过后,木鞘仍在原处,姿势与先前一般无二.

    眼见他游刃有余,忽然扭腰旋肘,猛将钢刀拖回;「笃!」一声细微轻响,刀鞘仍在,只是角度略斜,鞘弧上缺了一小片陈旧彤漆,露出暗沉木色.

    耿照兴奋叫道:「我懂了!」

    胡彦之点头道:「咱们变个方法玩儿.你拿好刀鞘,不能被我的刀碰着,明不明白?」耿照隐约抓到诀窍,知道躲比攻更困难,连忙打点精神应付.

    这游戏一开始便已知道结果.

    无论他如何挪开刀鞘,胡彦之有稍稍一动,轻易发刀击之,无比准确.耿照渐渐发现:恰恰便是自己的「动」,引来了老胡之刀,索性闭上眼睛,全凭感应;胡彦之的攻势却未稍止,钢刀刀背如雨点般往鞘上招呼,往往稍一迟疑,刀鞘上便连吃几记,细碎的爆击声密如炒豆,劈啪不绝——

    耿照心下放空,耳中越来越听不见声音,闪身的动作反而流畅起来.

    下一个瞬间,在「刀来了」的念头萌生以前,他忽把木鞘一横,一抹锐风贴肘滑过,胡彦之的钢刀首度落空!还来不及思考,又把刀鞘往怀里一抱,反掠而回的刀刃只差分许便要削中他的鼻尖,耿照闭目止听,以毫厘之差闪过了第二刀!

    刀风越强,耿照却逐渐进入物我两忘的奇妙境界,舍弃异於常人的灵敏五感,忘记自己发达优越的肢体,没想过何时歇止,只是让身体的动作与「刀」维持平衡,进退趋避、如影随形……

    白天与阿傻交手时的情形,忽然变得理路分明:当时,耿照只觉眼前一红,身体不听使唤地动了起来,那是别人的功夫,来得莫名奇妙、走时又无所依凭,此际却是扎扎实实地开了心窍,身使臂、臂使刀,越来越圆转如意.在他的感知里,刀的轨迹就像是一座具体而微的浑天仪,一刀划过便留下轨迹,绝不消失;慢慢的,刀的来势去向清楚起来,毋须透过眼、耳、肤触便能掌握,甚至加以预测——

    他大着胆子将鞘口往「轨道」上一送,「铿!」猛然睁眼,只见老胡侧举钢刀,近乎两尺的刀刃恰恰搠入刀鞘中,毫厘不差,端妙无方,彷彿两人已为此练过了千百次,方能于快刀缠斗间灵犀一现,应声得手.

    胡彦之脱口道:「接得好!」眉目一动,意兴遄飞.

    耿照满头大汗,却难掩兴奋,胸中热血沸腾:「原来……刀是这样使的!刀,竟也能使到这等境地!」幼年时与木鸡叔叔砍柴的情境涌上心头,忽觉其中妙着纷呈,大有茅塞顿开之感,每一思索都能有不同的体会.

    而胡彦之的惊讶只怕更在耿照之上.

    他这门武功别出心裁,刻意打破武学套路中「招」、「式」的概念,练的是手路直觉,与其记忆招式,不如去透彻运使兵器的细微变化,使之成为本能,临敌时刀便会自己去找对手攻势里可堪施展的空隙,就像是水往下流、火能化冰一样,不假思索,再也自然不过.

    这理说来容易,但武功造诣越高,反而越难舍下已知,如动物般全心依赖本能;耿照无此包袱,犹如一张白纸,学来自是事半功倍.胡彦之心想:「总以为这门武功除我之外,世上再无其他人能练到如此境界,看来是我敝帚自珍,想得太满了.小耿天生奇才,日后成就不可限量.」

    徒弟争气,可比自己当年悟通时更令老胡欣喜,但眼下还不到松懈的时候.

    胡彦之定了定神,淡淡一笑:「刚才只是热身,现在才要玩真的.你暂且休息下,待会儿咱们玩个新花样:我用刀攻击你的鞘,你也用刀攻击我的鞘,既要攻也要躲,刀鞘被砍中的就算是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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