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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李媒人前次离开花家时已经完全的拉下了脸,并且充分的奚落了花文轩的不识好歹,可媒人就是媒人,专业的媒人就是有着极强的职业操守,脸皮可比城墙,自尊如同弹簧,所谓能屈能伸者也。
“如此姻缘正是打着灯笼也难寻啊,这位花相公可要想仔细了才好。”李媒人头也没抬的只从眼皮子缝儿底下瞟着花文轩。
他可是半点也没瞧上这花家的,他更觉得如此婚事若是花文轩还不答应,那他一定是夜里出门碰坏了脑袋。
“正如李公子所言,赵家门高人贵,而我花家棚门陋户,只恐高攀不起。”花文轩气定神闲的回着话,那厮轻蔑的神态未曾影响他分毫。
倒是夏瑾言语中留了几分情面,“那赵家公子年纪尚小,再过些年,怕是要后悔嫁到花家受苦的。”
“说到底,还是不允喽?”李媒人索性站起身,甩了袖,撇撇嘴,扭着出了门口,“也不掂掂自己的份量,给脸不要脸。”
纵是极为小声的嘟囔,可那恶毒的最后一句,终究还是被夫妇二人听进了心里。
不过一件小事,可却在二人的心里深埋了异样的种子。
花千树,他们心中的至宝,无人能及的天之骄女,在这山野村间,蒙了贫穷的尘埃,在凡庸世人的眼中,配那赵家只知玩闹的公子竟成高攀。
寂静的夜晚,夏瑾辗转难眠,花文轩自然知道她正在为何事心烦。他甚至知道,如此平静幸福的生活似乎马上就要走到尽头了。
花文轩不似夏瑾,他是极为平静的。这一生,能得夏瑾倾心相待,尽管是短短的十余年,已然了无遗憾。
夏侯如瑾,文武双全,文可安邦,武可定国,相貌更是万中无一,他花稷何德何能博她一世倾心相待,身为男子,他算是极为幸运的了。此山林间,此十余年,已是他一生最最美好的回忆。
他已经自私的霸占了她太久,令她背弃曾经的婚约,罔顾家族的责任,失孝于年迈的双亲,如今,他不能再搭上女儿的前程和幸福。
放手,尽管那要比想象中更加困难。
一夜不长,奈何思绪三千,愁比情长。
夏瑾与花文轩二人本未休息好,一大清早的,花家却又迎来了第二位意料之外的客人——赵家的主夫钱氏。
钱氏于夏瑾二人本不陌生,这位当日如泼夫一般来家中哭闹的男子曾给他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很奇怪的是,尽管如此,二人竟都未对钱氏有过糟糕的印象,相反,在他们的心中,这是一位爱子心切的父亲。那日钱氏心中的焦急,他们也曾感同身受。
如今,这位钱氏又再度登门造访,且低眉顺目,行止合宜,想来,又是为爱子而来。
“冒然造访,多有唐突,我……”钱氏似乎多有为难,相信能令这位深宅大院的主夫抛头露面必是极为重要之事。
“钱公子尽可直言,不必多虑。”夏瑾似乎对这位可以为了爱子不顾一切的男子颇有好感。
“不怕二位低看,我虽为赵家主夫,可……,”钱氏似在斟酌着说辞,不知如何开口,犹豫半天,终于开口说到:
“犬儿子楚自小养在深闺,尽管不得其母喜爱,可凭赵家的财势,总还可以寻个合适的人家的。
子楚自小便聪明伶俐,可惜,他从一出生,便是不被人期待的。年龄极小时便会看人脸色,少言寡语。是他的父亲无能,害他跟着受苦。”钱氏言语中竟不觉眼边发红。
“我本指望着待他成人,可以嫁个疼他的好妻主,从此脱离苦海,可如今,连这最后一丝指望竟也没了。”钱氏终于还是泪雨滂沱了。
“我不敢怨天怨地怨任何人,只怨子楚他没那个命。一门心思的非要学子廉出去玩,偏又生的木讷死心眼,面上落了疤不说,如今,如今……”钱氏终于只剩哽咽的抽泣和不停抖动的双肩。
夏瑾二人只能极为配合的不断出语安慰,却不知他家子楚到底如何了。
半晌,那伤心的劲头稍稍过了,钱氏抹了抹眼泪花,又接着说道:“两个月前不小心掉进了陷阱,如今,左脚也落了残疾,虽说不是很明显,可走起路来终究是不大便利了。”
钱氏抬起头,用那哭得红肿的双眼哀怨的看了那二人一眼,顷刻间,三个人竟同时缄默不语了。
花文轩和夏瑾似乎明白了钱氏此番前来的用意,不觉微微皱起了眉毛严肃了表情。
哪知钱氏竟扑通一声跪在了二人面前,二人竟搀扶不起。
钱氏坚持并执意跪着,执着的目光直直望进夏瑾的眼底深处。
“小树那孩子我见过,人中龙凤绝非凡庸,子楚即使是容貌完好、左足尚健,亦未必入了二位的眼,如今……如今……,我不敢奢望子楚能嫁进花家做个正夫侧室,只求他日子楚成年可配于小树做个侍郎或是小侍也好。万请二位一定应允了去,那可怜的孩子……”说罢,也不起身,只抬头用那凄凄楚楚的泪眼巴巴的望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