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和关威了。
辎兵们知道很快要打场硬仗,自觉地轮换休息;我强迫三女睡了一觉,自己也和鲁卫打了盹。一路行来无事,等天色欲晓,车队已经离商议好的接头地点——招宝镇外的一个三岔路口不足一里了。
「老孙,去探探前面的动静。」我一声令下,一个汉子应声而去。沈希仪每到一地,必先派出斥候,在军中待久了,这好习惯我便学上了手,虽然放眼俱是大片水田,没有遮挡隐蔽之所,我还是照例派出人去,只是车队却没有停下来,仅仅放慢了速度而已。
不一会儿,老孙便带着两人一同折返回来,其中一人打量了众人一番,便径直走到我面前,开口竟是相当流利的官话:「周东主怎么没来?」
我一边解释说周福荣房里人小产,在家照顾女人,一边打量来人,他步履扎实沉稳,臂腕粗壮,手上老茧纵横,显然是个力量十足的用刀高手。
那人「噢」了一声,便不再言语。把凭据递给我看了之后,便来到马车前,点了数量,又用竹筒扎了几筒米出来查验了一番,道:「老规矩,你们把马车赶到三岔口,就可以交差了。」
倭寇并不信任周福荣,粮食只送到三岔口,便要连车一齐交给倭寇,只留一辆马车供车夫返回之用,大船停在何处,没有人知道。
可如此一来,我想要袭击宗设,就变得极不现实,因为就算天色尚黑,在这几乎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连跟踪敌人都很困难,遑论奇袭了。
故而车队到了三岔口,那人写了收据,说要留下马车粮食,我立刻惊讶道:「啊?马车也要留下?您别说笑了,没了马车,我们以后靠什么吃饭呀!」
众人依计鼓噪起来,那人也是吃了一惊:「周东主没跟你们说好吗?马车的银子已经给他了。」
「可没给我们呀!」众人嚷道,我也解释说周福荣只说把粮食送到,并没有提马车的事儿:「咱们谁也不认识谁,银货两清大家都高兴,要么您给银子我卖车;要么把粮食卸这儿,我们赶车回去。至于您和周老板之间的帐怎么算,反正你们是老交情,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要不,我也给您打张字据?」
来接车的十几个倭寇听到争吵,都慢慢围了上来,虽然他们都换上了农服,可腰间却佩着长刀,几个人更是握住了刀把,一脸不耐烦要动手的模样。
那人忙使了个眼色制止同伴,朝远处的招宝镇望了一眼,沉吟片刻道:「字据?也好,这样我家东主和周东主好算帐,不过,我们身上没带银子,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去取银子。」
「这贼子警惕性还真高!」我心中正暗自着急,那人身后上来一人伏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却是倭语。别人听不到,我自是听得一清二楚,而这些日子和宋素卿厮混在一起,虽然倭话学得多是淫词浪语,可正经的东西多多少少也记得一些。
那倭寇话里我就听懂了「太阳」、「时间」、「杀」几个词,似乎是在提醒那主事的人天快亮了,时间可能要来不及了,干脆把我们都杀了了事,心头不由一凛,忙给鲁卫使了个眼色。
那人果然一皱眉,犹豫了一下,才道:「我们赶时间,一来一往怕误了事,干脆你们把粮食送到地头,顺便取银子如何?」
「原来是想避开这交通要道再杀人灭口,嘿嘿,到时候还不知道谁杀谁呢!」心中暗喜,嘴上却在讨价还价:「那赶情好,只是远不远?当初周东主说好只到三岔口的,路太远的话,您再加点银子?」
「不会少了你工钱的。」那人转身朝最前面一辆马车走去,晨风里留下一缕极低极细的声音,语气中竟充满了厌恶与轻蔑。
「汉人……」
「倭贼!」我心头顿时腾起一团怒火,暗骂道:「小子,算你命好,少爷我就挑你来祭新斩龙刃了!」
二十辆马车宛如一条长龙蜿蜒向东。和风拂面,送来阵阵稻儿花香,也送来了淡淡的海腥气,虽然始终没见到大海,可我知道车队离海边并不算远。
我和那贼子坐在了一处,把沿途留下记号的任务留给了鲁卫。那贼子甚是健谈,不着痕迹地刺探着宁波府的情报,地理风土人物,没有他不感兴趣的,甚至连城中米价多少、肉值几何都一一问到,有趣的是,他言辞之间竟然暗示他是军方中人。
而我自是胡编乱造,十句话中勉强能有一句是真的,想起宗设几年前曾经大掠宁波,心中暗自猜测,大概这一段时间禁海禁得他日子难过,又把侵掠的目标定在富庶的宁波了。
走了小半个时辰,地势逐渐起伏起来,爬上一个山坡,眼前突地一阔,一望无际的大海波澜壮阔,海天相交处,一轮红日正喷薄而出,万道金光映得云霞灿烂无比,就连岸边不远处大船上的白帆也似火烧一般。
山坡的正对面依旧是个山坡,中间包夹着一块狭长土地,看起来就像是大地母亲的乳沟;山坡的西侧该是宁波府第一高山蛟门山的余脉了,而另一侧就是那海湾,岸边泊着五艘舢舨,舢舨上空无一人,随波荡漾。
离岸百步的大船十分眼熟,正是在金山卫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