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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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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是一场幻觉 一个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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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发凌乱而油腻,脸上因为失水干燥,裸露着细小的碎皮屑。

    她没有流露出任何想念我,或者不想念我的表情。当然我也没有。

    她打开电脑,给我看她自己制作的小软件和动画。精巧的画面糅合着黑色幽默和辛辣的讽刺,她一边移动鼠标一边晃动着腿,脸上似笑非笑。

    我说,这就是你的工作吗?

    她说,我看上去总是特别不学无术,最近公司刚刚给作了评估,他们觉得我不合格,所以没有给我股票。

    她打开信箱,给我看她写给一个朋友的e-mail。她写着,我便秘得很厉害,不知道是不是抽烟的缘故。我所有的零花钱都花在了零食和打的上面,有时候就会无法买烟。所以一到酒吧就向别人借烟和打火机。那些男人以为我是初中生,对我很慷慨。

    为什么对朋友说这样的话,是想借钱吗?

    是他把我的钱借空了。她说。

    她给我糖。长长的工作台上零散着牛奶糖,包括她脚下被踩脏的。我说,我不吃糖。她就把糖收在一个大大的粗布包里,然后穿上黑色的羽绒衣。

    我把糖带回家吃,她说,我们走吧。她抱住旁边一个男人的头,响亮地亲了他一下。

    再见,mike。她摇头晃脑地对男人道别。

    我们走到夜风凛冽的大街上。她迫不及待地拿出烟盒,里面还剩下最后一根。白色的mild seven。我伸出手,用手心护着她的脸看她点烟,她用的是印着公司名称的火柴。

    我跟着她走到北京西路上的一家小饭馆。登上狭窄的阁楼,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透过沾染着灰尘的玻璃窗,能够看到路边梧桐的树枝。上面已绽出稀疏的翠绿叶片。

    这个饭馆我常来吃饭。以前在北京西路上的一家广告公司做文案。中午也是一个人,在这个小阁楼里,看着窗外的阳光和树叶吃饭。

    同事呢?

    她们都是很纯粹的上海女孩,喜欢围在一起用上海话谈论化妆和衣服。我不知道如何与自己不同的人相处。

    有时候在楼上吃饭,听到楼下的电话响起,然后老板娘在那里记地址,某大厦某层,就知道是同办公室的人来订外卖。她笑笑地说着话,一边把烟头熄灭。

    后来辞职了吗?

    是的。觉得广告要把自己做得残废掉了,很痛苦。

    现在呢?

    现在也是。痛苦无所不在。

    她睁大着淡蓝的眼睛看我。脸上似笑非笑的。一双手安静地交叉在一起。

    是看上去很寂寞的手指。

    5

    那天夜里,我们依然去熟悉的地下室打电动,她占着恐怖游戏的机器不肯让。身边的小男孩们开始发出嘘声。她终于悻悻地咒骂着让到一边。

    走上地面的时候,发现外面下起了滂沱的大雨。

    春天的晚上,这样的雨常常让人措手不及。而又缠绵。

    她拉着我坚持地跑到那家小超市,买了罐装的啤酒。两个人靠在玻璃门外面,湿淋淋地吹着冷风,喝完了啤酒。

    她看着我,我知道她有话要说。果然她轻轻地俯下头说,前段时间我请假去了一个海岛。因为心情很糟糕。

    是为了工作的问题吗?

    也许吧。很多人一样都在偷懒,但是我不懂得掩饰就首当其冲。就我一个没分到股票觉得很丢脸。可是再仔细想想,也不尽然就是为了这样的细节。因为说到底,这份工作我从来没有在乎过。

    她的眼睛眯起来,独自微笑。她说,也许是一种荒凉的感觉。那种一直隐藏在心里的荒凉的感觉。就像晚上的时候去海边,天上有星星的夜晚,能照亮沙滩,远处环绕的群山,退潮后偌大的沙滩上一个人也没有。在那里看海,玩弄手中冰凉的沙子,听潮水的声音。坐得冷了的时候,站起身来,感觉周围的沉寂太荒凉了。让人心里害怕。

    她看着我。

    我伸出手,犹豫着。

    终于我的手指轻轻地触及她的脸颊。那里湿而冰凉。

    end

    1

    然后joe又消失了。

    像以前一样的没有音讯。我没有找她。有时候在快下班的时候,我拨她公司的号码。电话里传出电脑接线的悦耳声音,请拨你的分机号码或查询。听到嘟的一声,我放下了话筒。

    我觉得我的心是一个装满了水的罐子,害怕因为摇动而发出巨大的声音。于是我安静地站立在一边,可是每一刻都能体会到柔软的水声浮动。

    39层顶楼的庞大空间。空调过热的封闭空气里弥漫着辐射和二氧化碳。密匝的电脑和人群里所淹没的joe,穿着空荡荡的黑毛衣站起来对我挥手。

    这个姿势如此寂寞。而我同样。

    但是我们没有拥抱。

    2

    有时候我觉得joe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平淡地隐藏着她迅速老去的心。可是已经负载不起生命给她的消耗速度。

    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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