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在其上,放出悠扬的咔嚓声,好听。
一路往上,走到寺院的东北角,此处有一片瓦房走廊,专供游人香客品茗休憩,络绎不绝。
萧云挑了临边的一张桌子,与狼屠坐下,侧头望去,可观赏大半个寺院的景色,香烟缭绕。
永兴寺讲究禅茶一味,便有了这喜人的品茗长廊,坐下不久,就有一位女师傅给萧云主仆上了盖碗茶具,面色无悲无喜,从拿茶具到斟茶,她的面色平静得就像屋顶的那些小青瓦,在金灿灿的阳光下纹丝不动,即便有残雪点缀其上,也不沾沾自喜,这或许就是远离尘世所练就的清心寡欲吧。
萧云用杯盖扇了扇热气,抿了一口,沁香茶浓,平静无垠的心境倏地荡起了一条涟漪。
他在等人。
只有等人的时候,才会如此心不在焉地品茶。
片刻后,凤凰在石阶上出现,戴着一副墨镜,名贵的皮草推波助澜,梳起一个峨髻的她妩媚得愈发摧枯拉朽,略显空荡地品茗长廊里仅剩的十几名游客几乎全部抬头,雄性窒息、惊艳、垂涎,雌性嫉妒、自卑、艳羡,这些眼神投来,凤凰却统统视若不见,只挥了挥手,身后那个身形如塔、极富侵略性的祝融就识趣地在长廊外停止了脚步。
萧云微微眯了眯眼睛,便让狼屠也起身离开。
狼蛮子见到有一个跟他差不多高大的同类,动物原始的好斗心蠢蠢欲动,走到了祝融身边。
双塔互不相让地大眼瞪小眼,一黑一黄,一雄壮一威猛,倒也相映成趣。
“咱俩似乎好几年没这样悠然自得地见过面了吧?”凤凰摘下墨镜,微笑侧着长腿坐下来。
“缺点缘分。”萧云耸耸肩,然后招手让刚才那位女师傅过来加杯茶碗。
“也许吧。”凤凰纤手习惯性地把玩了一阵子一把柳叶银刀,女师傅也适时为她端来了茶碗。
“为什么约我来这里见面?”萧云好奇问道。
“这儿茶不错。”凤凰莞尔一笑,有点邻家女人的味道,多少抵消了寻常仿若掌握生杀大权的女强人气势,凝望着茶碗里的茶叶,轻声道,“虽然茶叶是普通的茶叶,但处境不一样,所沁出来的味道也不相同,这里的茶更纯粹。我喜欢看茶叶在青瓷杯里的姿态,并固执地认为茶在杯里是她最美的姿态,温润而清丽,你瞧,卷缩干枯的茶叶在热水中花枝招展地漫卷美丽,舒缓而悠然,看它的人悠然自得,它,是否如是呢?”
萧云没能抓住她的话语重点,索性闭嘴不言。
“我以前一直没明白茶与禅的关系,一直不知道茶与禅的奥妙,不懂茶,也不懂禅,一直以为,茶,不过是一类饮品,禅,不过是佛家嘴里的玄机,所谓的禅茶一味,不过是佛家枯燥日子里,某某高僧苦思冥想出来的一味调味剂,与凡间所谓的某某文化异曲同工,但有一个人让我明白了,我忽略了最重要的,那就是心态。”凤凰拇指和手指摩挲着手腕上的一串佛珠镯子。
“怎么讲?”萧云问道,他似乎隐隐约约好像明白了凤凰长篇大论的源头。
“你看看前面的钟鼓楼,还有长廊里的木鱼,再看看这桌面上的盖碗茶,想象着如果在你眼前的不是古朴青瓷杯,而是一玻璃杯沏的茶,会是什么感觉?会不会觉着增添一些矫情而不是朴实?我不知道茶叶事实上是矫情的还是朴实的,我只知道茶叶会因人而矫情而朴实。”凤凰面无表情道。
“你自己呢?”萧云摸了摸鼻子。
“我眼里的茶叶是矫情的,也是傻帽的,一枚茶叶,从枝头到制茶仪器,由鲜嫩到干枯,又在茶杯里从干瘪到饱满,不知哪个过程是重生,哪个过程又是消亡,期间经历了多少双手的抚摸与揉压,以及怜惜,或者漠视?可当它走在它生命中最后一步时,散放的却只有芬芳和惬意,这不是矫情,不是傻帽,又是什么?”凤凰说完,抿了一口茶。
“这跟你约我在这儿见面有关系么?”萧云本来想抽根烟的,一转念,怕破坏气氛,算了。
“有关系,因为这里,是你当年北逃的第一站落脚点。”凤凰嘴角弯起一条淡淡的勾勒线条。
萧云倏地皱眉,整个人像触电一样,慵懒的身子一下子就坐正了,一双黑亮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潋滟端庄的女人,目光似箭。她嘴里说的当年,当然不是三年前他中枪的那一次,因为他当时是在南京,即便北逃,也不可能来到位于南京西南方向的无锡,那这个当年就只能是他刚满月的时候,从宁州逃出来的那一年!
“而我就像一枚既矫情又傻帽的茶叶,护着你从宁州一路北上。”凤凰眸含泪光,淡淡一笑。
“你是我什么人?”萧云语气却很冷,因为他还不能判断这个女人所阐述的事情是真是假。
“你的仆人,是不是觉得我身份立马降下来了?”凤凰自嘲一笑,但有几滴泪水已经落下。
“你知道多少?”萧云还是没有马上信服,目光沉静,尽管凤凰的话已让他心里翻江倒海。
“皮毛。”凤凰不落痕迹地抹去那几滴泪水,而这几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