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批人(多半是罪犯),送到另一个地方去,那是一种遣戍。被遣戍者要去的地方,并不适宜生活,只是勉强可生存。而且,罪犯(假定是罪犯)在被遣戍之前,还好像要经过某种手术,使他们的智力减低,以变得类似白痴。而这些会议的参加者之中,意见也很不同。他们肯定在若干代之后,被遣戍者的智力会渐渐恢复——但无论如何不能恢复到原来的程度。
于是,在会议的参加者之中,有一个人特别仁慈,考虑到了若干年之后,遣戍者的后代之中,有若干人可能完全和他们祖先不一样,罪恶的遗传减少到了零,他就主张这些人应该可以回来,而不是完全放任不管。所以他主张派人到遗戍地去,择善使归,这个人甚至已决定了派四个人去做这件危险的工作,而这四个人是志愿工作者,其中的一个是提出这个主张的人的独生儿子。
当我将辛尼的叙述,好好想一遍之后,我得出的印象就是这样。而在那一刹间,我突然起了一个十分古怪的念头,我模模糊糊地觉得,辛尼讲给我听的那个“会议”中的对话,我好像十分熟悉,并不陌生。尤其是提这个主张的人的独生儿子这一节,我更不陌生,但在当时,我完全想不起我这种熟悉的印象是从哪里来的。当时,我想了大约有十分钟,辛尼也停了有十分钟,直到我已经有了一点概念,我才问道:“梦完了么?”
辛尼道:“没有。”
我没有再催他,于是,隔了一分钟左右,他又开始讲述他的梦境。
“当那主持人说了要去看看那些人的情形之后,我也看到了那些人。那些人,至少有上万人,从一个球形的白色建筑物中列队走出来。那座白色的建筑物,一共有七道门,每一道门中都有人走出来,这些人的行动,很有次序,排着队,走向前,他们各自走向一个……一个十分奇怪的东西,那东西,像是一枚橄揽,放大了一亿倍,这些人就陆续走去。
“我看得很清楚。你想那些人的样子是怎么样的?和我们一样,就像是你和我,身形比较高大。令我最难忘的是他们的神情,几乎每一个人全一样,双眼发直,一点表情也没有,那种神情,当我和柏莱讨论的时候,一致认为那是白痴的神情。而上万个白痴,一齐列队在向前进,这……这实在十分骇人。
(那真是很骇人!)
“更奇怪的是,这么多神情呆板的人,完全是自己列队在向前走,我没有看到其他的人,可是在空地的远处,却有一些奇形怪状的动物在游荡。什么样的动物?我完全说不上来,有的像牛和马的混合——一半是牛,一半是马,有的是狗和马的混合,总之大奇怪了!
(一定真的太奇怪了,奇怪到了超乎辛尼知识范围之外的程度,所以他才无法确切他讲出来。)
“然后,最怪异的事情来了,那些像是极大的橄榄一样的东西——至少有五百公尺长,在所有的人全登上去之后,突然发出极其惊人的巨响,发出耀
“在这种震耳欲聋的声响和火光之中渐渐消失之际,我又听到了主持人的怪声,他象是对另一个人在说话:‘你准备什么时候实行你的计划?’那人道:‘十二个循环之后。’主持人道:‘你估计那时候,他们的变化已经传了多少代了?’
那人叹了一口气:‘至少一万代以上了!那里的时间和这里不同,而他又无法克服最后的一关。是你下的命令,他们的头发的功用已经永远消失!’
“主持人的声音也有点无可奈何:‘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是会议决定的。其实,我们已也已经算是够仁慈的了!’那人沉默了半晌,象是并不表示同意,然后才又道:‘志愿前去做这危险工作的四个人,去的时候,会照我们在这里同样再生的方式进行。’
“卫先生,请你注意,以后发生在我和柏莱身上的事,和这句话有极重大的关系,这个人提到了‘再生’这两个字。当时,主持人又道:‘愿他们成功!我们克服了死亡这一个难关,算来也有二十个循环了!我还有一点不明白我们的科学家对那批人的解释。那批人死亡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人道:‘不是什么都没有了,死亡之后,和我们未曾找到再生方法前一样,是在一种虚无缥缈的境界,无法重新找到生命。’主持人没有出声,只是‘嗯嗯’两声,从此就没有了声音,而在那时,我也醒了!”
辛尼后一段的叙述,听来更令人难懂,我想了一会,发现他的叙述,和柏莱的死,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在暗淡的灯光下,我用疑惑的眼光望定了他。辛尼叹了一口气:“卫先生,我连七八晚,都做同样的梦,但是柏莱却和我不同。”
我有点恼怒:“你不是说,柏莱的梦,和你的一模一样么?”
辛尼道:“是,开始有了那个梦之后,我们每次在梦醒来之后,就详细讨论这个梦的内容。那是一个极其异样的梦。你只是听我说,可能还感觉不了亲历这个梦境时的那种震慑的感觉。在连接七八天之后,那天,我出去买食物,柏莱一个人留在古庙中。那时我们对这件古物,已经十分重视,所以才留下一个人看守。”
我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