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仆。
许信一看到了那老妇人,便怔了一怔,他有点不肯定地道:“是……婶娘?”
那老妇人忙道:“你倒还记得我,我们已有三四年未见了吧?”
许信叫那老妇人为“婶娘”,我便立时想到,那老妇人可能就是许信那位古怪的堂叔的遗孀。
果然,许信的介绍,证明了这一点,我就有礼貌地叫了她一声“许伯母”。
老妇人道:“你将门打开来再说。”
许信苦笑着,道:“婶娘,我打不开这门,我们是爬进来的。”
老妇人回过头去:“你们两人将门撞开来。”
那司机年纪轻些,立时答应了一声,那男仆看来也已有五十上下年纪,他比较慎重:“太太,我看你还是不要进去,让我们进去的好!”
许信的脸突然涨得很红,他提高了声音:“婶娘,堂叔在遗嘱中讲明,他将这屋子送给我了,现在,这是我的屋子!”
许信是一个十分倔强的人,从他这时坚决维护他的权益的神态中,可以看出这一点来,他又道:“我不要铁门被砸烂。”
那老妇人呆了一呆,才笑道:“阿信,我们是自己人,这屋子就算是你的,我难道不能进来!”
“当然可以,但是我是主人!”
那老妇人道:“是的,可是你有没有注意到遗嘱的内容,我可以有权利,在这屋子中取回一些东西?”
我和许信互望了一眼,我们都曾听律师读遗嘱,但是我们都没有仔细听,因为当时,我们都沉浸在自己拥有一幢花园大屋的狂热的兴奋之中。
许信的神态也立时不那么紧张了,他道:“那当然可以,就算遗嘱中没有规定,我也会让婶娘去取东西的,但是门真的打不开,婶娘也可以爬进来。”
老妇人皱着眉,那司机道:“锁多半是锈住了,我有滑润油,可以再试试!”
他从车中取出了滑润油来,注入钻孔之中,许信将钥匙交了给他,他用力扭动着,锁中发出“喀喀”的声音,落下许多铁锈来。
他花了大约七八分钟,终于“格”地一声,扭开了锁,用力将铁门推了开来。
铁门在被推开的时候,发出一阵难听的“咯吱”、“咯吱”声。
铁门一推开,老妇人便向前走来,那男仆忙跟在她的后面,叫道:“太太,太太!”
老妇人走出了十多步,才站在草丛之中,她的神态很激动,也很愤怒,她不断地道:“阿尚,你看看,阿尚,你看看!”
“阿尚”自然就是那老仆的名字,他四面看看,也发出一阵阵的叹息声来。
老妇人道:“阿尚,你看,好好的屋子,变成了这模样,老爷也不知道发了甚么神经!”
阿尚在维护着他的男主人:“太太,老爷当时,一定遇到了甚么奇怪的事,所以才不要这屋子的,所以,你还是不要进去的好,屋子空了太久,只怕里面会有一些……东西!”
我用心听着阿尚和老妇人的对话,因为我听出,他们两人,都是曾在这屋子中住过,而且是仓猝离开屋子的许多人中间的两个。
我问道:“当时,你们为甚么不要这屋子了?”
阿尚和老妇人望了我一眼,都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老妇人继续向前走去,一面走,一面不住摇头叹息,当她来到了大厅的石阶前,她看到了大厅中的情形,她难过得像是想哭一样。
许信忙道:“婶娘,屋子中有上千头老鼠,你要取些甚么东西,我替你去取好了!”
老妇人却固执地道,“不,我自己去,阿尚,司机,你们跟着我!”
我们五个人一起走进了大厅,我走在最后,我的心中很乱,我在想,许信的婶娘这时要来取的东西,一定是极其重要的物事。
由此也可以证明,她离开屋子的时候,真是匆忙到极点的。究竟为甚么,她会如此匆忙离开这屋子呢?据她自己说,是“老爷发神经”,但是阿尚却说,“老爷可能遇到了甚么事”。
究竟为甚么要离开,只怕他们也不知道!
走进了大厅之后,许信扶着他的婶娘,因为老妇人看来,像是要昏过去一样。
大厅中的情形,实在太阴森可怖,我和许信都是年轻力强、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伙子,尚且一进来,就感到自脊梁骨中,直透出了一股寒意,何况是一个老妇人,更何况她原来是住在那屋子中的。
她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阿尚忙道:“太太,我看你还是别上去了,你要取甚么东西,我替你去取,太太,你可以相信我的!”
老妇人也不再向前走去,她喘着气,转过身来。
许信仍然扶着她,一行人又退到了门外,她深深地吸着气:“阿尚,在我的睡房中,有一个镶罗甸的壁橱,你是知道的了。”
“自然,我记得的。”阿尚回答说。
“那壁橱的最下一格抽屉拉开来,下面还有一暗格,那暗格之中,有两只箱子——”许太太讲到这里时,略顿了一顿。